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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阳朱载堉墓

2012/4/18 10:54:19 点击数: 【字体:


    古王侯锦玉中,牵黄策肥乏寸功.平均律诞皇族手,云烟富贵济苍生.
  
    ——题记
  
    最早知道朱载堉是在高中。当时家里订着《大河报》,上面有一版经常介绍历史人物。有一次看到了这个朱元璋的后代,说他对古代文化的最大贡献是创建了十二平均律,这是音乐学和音乐物理学的一大革命,也是世界科学史上的一大发明。英国著名学者李约瑟称之为“中国文艺复兴式的圣人”。1997年江泽民主席访美在哈佛大学演讲时,曾经盛赞我国历史上对人类有杰出贡献的三位科学家,其中就有朱载堉。究竟什么是“十二平均律”,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古代的音乐知识也仅限于知道“宫商角徵羽”而已。但看到后人如此评价他的成就,想来也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发明。
  
    从那以后的好长时间,关于他的认识也只在于“十二平均律”,其它的事迹竟然一点也不清楚。而且这个什么律,总让我以为应该是数学上的定理。不过,像他这样锦衣玉食的皇室竟然能有所成就,在当时应该不多见。单这一点,便让我佩服。在安逸中探索前进的方向比在苦难中寻找成功的道路要难许多。
  
    大学期间接触明朝的历史,遇到了朱载堉。原本以为史书上的记载也不外乎一行“十二平均律”,然而再仔细看时,他的经历却与其他皇室不同。其父朱厚烷是明仁宗朱高炽的五世孙,袭父封爵,为郑恭王。他生活朴素,为人刚直,《明史》说他“自少至老,布衣蔬食”。有一次,明世宗朱厚熜修斋设醮,装神弄鬼,“诸王争遣使进香,厚烷独不遣。”后来,朱厚烷又给这位世宗皇帝上书,“以神仙土木为规谏,语切直”触到了痛处,“帝怒,下其使者为狱。”两年后,朱厚烷的伯父朱祐橏“求复郡王爵,怨厚烷不为奏,乘帝怒,摭厚烷四十罪,以叛逆告。”皇帝派人查勘,虽然叛逆之罪不能成立,依然将厚烷削去爵位,并将其禁锢于安徽凤阳。一直到隆庆元年(1567年),穆宗朱载垕即位,朱厚烷才得以平反昭雪,“复王爵,增禄四百石。”
  
    朱厚烷被囚禁时,朱载堉刚十五岁,他“痛父非罪见系,筑土室宫门外,席藁独处者十九年,厚烷还邸,始入宫。”(《明史-诸王列传》)在这期间,朱载堉布衣蔬食,发奋攻读,致力于乐律、历算之学的研究,撰写了大量学术著作。
  
    隆庆元年,朱厚烷冤案平反,次年,朱载堉结束了“席藁独处”的生活,重回宫中。朱厚烷病逝后载堉为世子,本可承继王位,但他上书皇帝,甘愿放弃。有司认为,“载堉虽深执让节,然嗣郑王已三世,无中更理,宜以载堉子翊锡嗣。”(《明史-诸王列传》)即使如此,载堉也不答应,他“累疏恳辞”,执意让爵,从他父亲卒年起,直到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经十五年七疏之后,神宗皇帝才予以允准。让爵之后,他自称道人,迁居怀庆府(就是现在的焦作沁阳),潜心著书,过着纯粹学者生活。
  
    有爵位却要让出去,这在古代不仅不多见,如此的富贵放在今天,我想也没有人有能够拒绝的勇气。而他之所以让出去,就是为了潜心著书,一心一意做自己的学问,这样单纯的目的在今天看来太匪夷所思。今天的人真应该向朱老先生多多学习学习,也许我们达不到他那样的精神境界,但单单听听这样的事迹,难道不足以震撼我们的内心吗?我们被世俗的功名利禄侵染的太久了,若不是今天来到朱载堉的墓地,他的故事也许还不会这样被想起。听说终究是听说,隔岸观火于身临其境给人的感觉绝对不一样。虽然见不到他的本人,但墓前留给人的深思是看书时绝对体会不到的。
  
    因为更让我震撼的是他的墓。
  
    墓在通往沁阳的路边,印象中似乎有几十平方米。我们从正门进去,其实也就一个门。记得门似乎没有锁。三面围墙把墓包围了起来,墓后是一个坡。其实从坡上便可以进来。虽然有围墙和门,我总以为多少是为了显示对这位王爷的尊重。门两边的围墙上嵌的功德碑,似乎都是现代人所立。这样一座墓也确实花费不了多少钱财。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眼前的竟然是明朝的藩王墓地。普通的土堆起了一个小丘,上面还长着野草,枯黄的叶子随风摆动着。墓前石碑上的字迹很清晰,一看便知是现代立的。虽然他把王位推了,但乡间一个地主的坟墓恐怕都比这排场。来到这里的感觉,除了“朱载堉”这个名字让人能联想到历史外,眼前所见的都不能让人想到这里究竟和明朝有什么关系,或者,来这里究竟可以收获些什么。因为不是每个来的人都提前读过明史,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十二平均律”。况且如此的富贵,他却毫不犹豫的硬要让出去,于今人看来,不是沽名钓誉,就是神经有问题。而他一个藩王,又因为在皇宫外搭草棚,这样的事迹不是谁可以有,凭这份孝心,便足以闻名。让爵只是画蛇添足。可他又取得非凡的成就,智商也绝对没有问题。况且又以自己的行动证明父王的冤屈,足见想法正常。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他确实心地坦荡,是为了钟爱的科学事业。他生前一心钻研学问而淡泊,死后的归宿也这样简朴,恐怕盗墓之辈是绝对不会来到这里。朱先生却正好可以如愿以偿的得享安宁。
  
    这样的一座坟丘让我想起高中时学过的一篇课文——茨威格的《最美丽的坟墓》。这篇文章中写到列夫-托尔斯泰的墓,“它只是树林中的一个小小长方形土丘,上面开满鲜花,没有十字架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连托尔斯泰这个名字也没有。……谁都可以踏进他最后的安息地,围在四周的稀疏的木栅栏是不关闭的——保护列夫-托尔斯泰得以安息的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唯有人们的敬意。”这样看来,朱先生的墓似乎比托翁要奢华些,但在注重入土为安的中国,堂堂的一位皇室成员,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坟墓,也足以与托翁墓相比了。更何况我所见到的是今人修的,不知古代是如何的模样。我在古时的怀庆府(今天的焦作)上学,居然没有听说这有一座明朝的藩王墓,也因此判断,以前应该也和现在差不多。我的一个许昌的同学,曾经滔滔不绝的向我讲起他的家乡有一座明朝的周王墓,但我的几个焦作同学却没有一个讲起朱先生的墓,焦作的老师也没有提起过。然而,朱先生或许并没有想跟任何人对比,这样的比较不过是我这样一个世俗的人受了现实的影响而表现出的浅陋的想法罢了。人总是喜欢从目前的角度出发凭着暂时的眼界对周围的事物指手划脚,不仅妄自揣测了智者的意思,而且恰恰显出自己的浅陋。
  
    历史终究是人民群众写成。就像茨威格所写的那样“然而,恰恰是不留姓名,比所有挖空心思置办的大理石和奢华装饰更扣人心弦: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成百上千到他的安息地来的人中间没有一个有勇气,哪怕仅仅从这幽暗的土丘上摘下一朵花留作纪念。人们重新感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最后留下的、纪念碑式的朴素更打动人心的了。”金字塔也许会永存,但那不是因为里面埋着法老,而是因为每一块石头上都浸满了古代埃及人的血汗和智慧。人们纪念它,是因为祖先光辉的创造在里面,纪念的是伟大的创造力。摩索拉斯陵墓位列“古代世界建筑七大奇迹”之一,如今也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即便人们想去凭吊,也没有了寄托情思的对象。而当初这样的建筑不知花费了多少民脂民膏。统治者想把自己的权威永久的留下来,历史的漫漫长河却这样证明:权威留不下来,功绩彪炳千秋。
  
    四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朱先生的墓有没有受到现实的影响而变得宏大。如今的社会,人们都在努力寻找和名人的关系,即便我们的祖先不是名人,哪怕就是名人的邻居,我们也可以骄傲地说“我们曾经和××是邻居,他还用过我家的××”。中国人这样的传统想来已经传的很久了,居然没有失传的迹象。真怕这样的传统可怕的出现在朱先生的墓地上。朱先生虽然在历史上一直默默的存在着,但他的功绩越来越使他名声鹊起。真担心当地的人也会世俗的扩建朱先生的墓,如果那样的话,宏伟的建筑一定会扼杀许多人的感想,会毁掉许多诗篇,也会失去许多可以震撼人心的力量。也再没有人会联想到托翁的墓,联想到古今中外这些真正的人物。朱先生的墓保存了几百年,但愿不要在我们的时代以及以后的岁月里发生新的变化。【原标题:沁阳朱载堉墓】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曹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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