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和诗有关
昨日下午,“2010海峡诗会——痖弦‘文学之旅’学术交流活动”的主讲台从南阳移至郑州。78岁的痖弦先生不顾旅途劳顿,稍事休整就准时走上了郑州大学新校区学术报告厅的讲台,以《大融合——我看华文文坛成为世界最大文坛之可能性》为题传达自己的中文理想:全球现在有四分之一的人在使用中文,中文是带思想的文字,带感情的文字,任何人学习它后,都会对这一语言文字背后的历史、哲学、伦理、文学意向等产生兴趣。
虽然他名字后面的标签是:台湾著名诗人、文学评论家、资深文学编辑,但他一开口,就称自己是“一个失败的诗人,一个成功的编辑”,并回忆了自己在21年的编辑生涯中与张爱玲、席慕容诗文相交的有趣细节,笑称自己“不能成为大作家,但能给大作家改文章”。在和本报记者对话时,出生于河南南阳东庄一个农民家庭的他还用河南话和记者聊起天来。
痖弦不老,处处幽默: 著作等身不敢,因为个矮
痖弦不老,处处幽默。在向郑州大学赠书环节,看到手里只有薄薄的几本书,他当即声明:“我的书不止这些啊。”听到被介绍“著作等身”,他当场笑着调侃:“著作等身不敢,因为个矮。”合影之后,他又突然说:“那再照一张吧,刚才那一张我没有准备好。”幽默的话令现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同行的台湾旅美作家、著名诗人潘郁琦女士以《我眼中的痖弦先生》为题,利用现场的大屏幕,向在座的师生介绍她眼中的痖弦,称照片中不同时期的痖弦是从邻家男孩到帅哥再到如今的帅老。潘郁琦说,痖弦是“一日诗人,一世诗人”,虽从上世纪60年代就停笔不再写诗,但他以《深渊》在诗界立足,位列台湾十大诗人,而台湾每一次评选十大诗人,他每次都能上榜。
17岁离开家乡去台的痖弦本名王庆麟,21岁首次以痖弦为名发表处女作《我是一勺静美的小花朵》。他的长诗《深渊》被公认为是台湾现代诗的经典之作;他的乡愁诗《红玉米》也是台湾乡愁诗中的优秀代表。曾主编台湾《联合报》副刊21年,出版有诗集《苦苓林的一夜》、《盐》、《痖弦诗集》、《如歌的行板》、《痖弦短诗选》等,论著集《中国新诗研究》、《青年笔阵》等。
潘郁琦评价他的作品语言“凝练、圆融、典雅”,称他本人“提催后进、与人为美、欢喜扬善、幽默包容”,从“读者——作者——编者——评者”体现了对人的“关怀和包容”,一生“立德、立言、立功、立情”,在做编辑的21年中,只要有作者来稿,必回复长信,提出修改意见并给予敦促鼓励,并介绍他在诗坛停笔是因为“就在努力尝试体认生命的本质之余,自甘于另一种形式的心灵的淡泊,承认并安于生活就是诗的真理。”
痖弦思乡,处处寻根: 河南出了名作家,就在地图对应位置上点点
“海峡诗会”由福建文联及《台港文学选刊》杂志社等单位发起,此前曾先后邀请了余光中、洛夫、郑愁予、席慕蓉等赴大陆开展研讨、朗诵、采风、原乡行等诗歌活动,今年是第七届。
而本届痖弦被选中的理由是“一位诗人在其创作的早期即梦游四海,之前尚未到过巴黎,足迹未达芝加哥,却描绘出了身临其境般的诗画图而为世人所称道。他更把中华大地的诗歌传统和新文化创造的薪火续延台湾,写下了《红玉米》等思念故土的乡愁诗。痖弦创作了“可以看的音乐”、“可以听的诗”,为华人的诗意经验造型,并发掘了华语的优秀品质,诗集《深渊》等长盛不衰。此外,他知人论艺,体现其文学颖悟、儒者之风;从图书到报刊,企划编纂,引领文学风骚数十载——这便是诗者、论者与编者痖弦。”此行的第一站选择在武汉,因为那里刚刚举行了本年度的“华文文学国际研讨会”。尔后,痖弦再次以诗人的身份回到南阳,以《文化的热土 诗歌的原乡——从历史发展条件看河南成为全国文学大省之可能》为题为家乡学子举办了学术讲座,称《诗经》中有很多章节讲到河南,讲到南阳,并称家乡的一草一木、一事一物都和诗有关。
在回乡祭祖时,面对祖父母、父母、叔婶的墓碑,痖弦泪流满面。
来到四世同堂的堂弟家,痖弦抱着未满周岁的重孙女,又开心得像个孩子。
痖弦对家乡有深深的情。他有一张自制的“诗人与地图”,几十年来,只要河南出了名作家,他就会在地图的相应位置上点出红点,二月河、周大新……现在他的地图上,已是“满堂红”。
他说,父亲教他认识的第一个字就是“中”,“中”代表着河南独特的文化。而河南话就是一种独特的文化,他虽离开河南许多年了,但河南话从来没有丢,仍会说一口地道的河南话。
痖弦慧眼,处处点拨:能闻到天才身上的香味
痖弦对自己的编辑生涯充满成就感。他在郑大报告现场给师生们讲述了和张爱玲交往的一些往事:“张爱玲的生活中没有像我们编辑部那么关心她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她生活中喜欢吃什么样的罐头,但我们知道,经常会供应她喜欢吃的罐头。我们编辑部的工作人员还会把有关她的只言片语寄给她。但她从来不回信。而我是接到过她信的人……”
他还回忆了当年编辑席慕容诗歌的一些趣事。席慕容每有来稿,他都要回复给席慕容长长的书信,细细地说哪些是好的诗句,而哪些还需要修改。席慕容就体恤地跟他说:这样您太辛苦了,不如以后这样,以后如果好的句子,您就画杠。痖弦说好,以后好的句子画一个红杠,很好的句子画两个红杠,好极了的句子就画三个红杠,而不好的句子就画蓝杠。“就这样画杠子画了很多年,也因此造就了席慕容。”
他说:“我有一种能力,能闻到天才身上的香味。因为当编辑当太久了,像个老园丁一样,看见一个小苗,就知道能不能成才;又像一个老矿工一样,低头拈一拈土就知道300米以下有没有矿藏。”
他还讲了一个笑话:“有一个男生听我这么说,就把脏兮兮的脑袋伸过来让我闻,看他身上有没有天才的香味。”他笑着说:“我说的是闻稿子,不是闻脑袋。像郑州大学这么好的环境,一定会有天才的香味。”□记者 张红梅【原标题:台湾诗人痖弦:著作等身不敢 因为个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