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天写报告文学养活肉体,晚上写诗歌养活精神。
●当今,我们的文化正受到洋文化、以小沈阳为代表的媚俗文化,还有以韩剧为代表的肥皂文化的冲击。这些文化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让你停止思考。譬如,看一部韩剧,你只需要眼睛,脑子不用做任何运转。一个人丧失思考能力是很可怕的。
是文人?是商人?
记者:书中自我介绍说,你担任大型国企高管多年。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你是学经济法的,是什么促使你要成为一个作家呢?经济与文学之间,这反差确实挺大的。
程韬光(以下简称程):我喜欢现在的工作。这份工作使得我对社会、民生、企业、个人的认识相对深刻一些,这给我创作也提供了很多很好的素材。成为作家应该说是个人爱好使然、命运使然的双重作用吧!
记者:从你的资料看,你是在业余时间从事创作,精力自然不是那么多。但你一写就写了200万字(大唐诗人三部曲),精力如此之充沛非我们所能想象。能介绍一下你平时的写作进度吗?怎么兼顾工作与创作之间的冲突?
程:写作是对意志力与体力的考验,总的来说我还是挺缺时间的(笑)。有冲突时,工作是第一位。因为创作首先是个人的事,而工作牵扯到方方面面。
记者:如果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是否会选择学习文学而不是经济学?
程:我还是会选择经济学。很多有价值的发明与创造都来自于不同学科边缘的结合点。创造学的核心理论是“有中心,无边界”,诗圣杜甫亦言“功夫在诗外”。没有对于社会更多的了解、深入的体会,不可能创作出有价值的作品。经济学是一种关于生存的学科。我白天写报告文学养活肉体,晚上写诗歌养活精神(笑)。
记者:如果让你给自己定位,文人和商人,你喜欢哪个称呼?
程:我更希望被称为一个有学问的人。(笑)
记者:李白、杜甫、白居易这三个诗人,你最喜欢哪个?
程:一提到这三个诗人,我眼前立刻出现了三座大山:黄山、泰山与峨眉山。它们的特点很鲜明,奇、雄、秀。李白是盛唐文化、长江文化的代表,特点是“清绮”,其诗豪迈不羁,意象瑰丽。而杜甫是处在唐代由盛而衰、新旧文化交替的时代,同时,他又是黄河文化的代表,特点是“贞刚”。其诗阴郁顿挫,地负海涵。白居易就处于唐朝的衰败时期了,无可奈何花落去嘛,诗歌比较朴素、明理。就我本人来说,我更喜欢杜甫。
记者:看到二月河先生为你的书作序,评价也是很高。你们的关系如何?你喜欢他的作品吗?
程:这里要谢谢二月河老师了!二月河与孙荪、葛景春、周俊杰先生都是我的前辈和老师。我很喜欢老师们的作品,那是历史和现实生活相对完美的结晶。
记者:在郑州住了多少年了?对于这个城市,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吗?
程:有18年了。郑州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它既有着3600年的悠久历史,又有着现代都市的气息,同时它也是文化交流激荡的城市。李白写《将进酒》就是在嵩山脚下、黄河岸边。同时,杜甫与白居易也出生在郑州。郑州诗歌的历史也很悠久。在《诗经》里面,《郑风》是唯一一个以地名命名的诗集。郑州历史太悠久了,文化又如此博大深厚,很多方面都需要我们重新认识。
下一步,写商战小说
“纠正一些人对豫商的成见”
记者:听说你在写完大唐的三位诗人之后,还要继续写宋朝的诗人。这种执著到底从何而来?像你作为大型国企的高管,商业经验自然丰富,没想过创作一些商战题材的小说吗?这些题材都是现在的大热门。
程:你怎么知道啊?(惊讶)我下一步就是要写商战啊!我的老师、经济学家钟朋荣教授已经交给我几箱资料(笑)。写诗人是对文化的自觉担当精神,写商战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我打算写完大唐诗人后,把文化方面放一放。我本身在商场浸濡多年,有很多切身感受,写出来也许更有感染力。我打算把大背景设在“平地起高楼”的郑东新区。我想通过商战小说,来纠正一些人对豫商的成见。实际上,中原人恪守的信条是诚实守信、文质彬彬。商战也决非人们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记者:“像唐诗一样生活”也是你的生活理想吧?能向大家解释一下什么样的生活是唐诗一样的生活吗?李白一样的?
程:当然了。唐诗一样的生活是指精神上。我对它有三方面的理解:一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二是心灵与肉体的和谐,三是高度人文的象征。李白的生活只是其中的一种,活得像他一样也不错(笑)。
记者:你是天涯的注册会员,《太白醉剑》已经贴在了天涯论坛上面。同时,你又是我省新浪网的签约作家,并博得不少好评。作为一位用文言创作的作家,我很好奇你怎么看待网络文学这一新生事物?
程:网络文学是好东西。它可以很快捷地把优秀作品推给大家。同时,网络言论比较民主,可以很快得到读者反馈,写得好不好,看读者的评论就行了。
记者:在《太白醉剑》的跋里你写到因为创作时间不能保证,疏忽的地方有很多。那有没有想过以文学为事业,成为一个专职作家呢?
程:文学已经是我事业的一部分了,但不一定非要成为一个专职作家才能写出好作品。我现在的工作给我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去见识形形色色的人,也给我的创作提供了很多、很好的素材。对于作家来说,天无遗物,事无余事。创作的灵感在于时刻之间。譬如,等公交车时,看众生相,也会感触人生。
记者:介绍一下以后的写作计划吧。据说百万字的《诗圣杜甫》已经写完了,什么时候出版呢?《长安居易》的创作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程:《诗圣杜甫》预计10月份出版。《长安居易》初稿已经完成,还需要再修改。
传统文化不应忘记
“韩剧、小沈阳这类泡沫文化,会让人停止思考,这很可怕”
记者:《太白醉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耳目一新,因为现在好像很少有人用文言文进行创作了。陈渐在评论《太白醉剑》时也说过这样一句话:“拿到程韬光先生的厚厚一部《太白醉剑》,心里无来由地就是一阵恍惚。总觉得这年头有人写李白,不是个傻瓜就是个天才——准确地说是怀才不遇的天才。”你肯定不是傻瓜,那么,你怀才不遇吗?
程:其实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首先,我有幸出生在具有深厚历史文化背景的南阳,可以从小就接受南阳盆地文化的熏陶;其次,我在事业上还是挺顺利的,27岁就开始担任高管,在人生中,得到许多领导和同事们的帮助。所以,我想这样的经历也谈不上怀才不遇吧。不过,我可以把“遇”理解为一个机遇点,过去,自己积累不够,只是不敢贸然动笔而已。
记者:写李白本身就意味着难度与高度。写得好,自然会收到很多赞誉;写得不好,则会骂声一片。这些想过吗?
程:李白太有名了,有句话这样说:“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李白的诗歌。”而我写李白则是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李白去写的。在写作过程中,我认为我的情感状态和古人达到了一种今古对接。所以在创作过程中,并没有考虑外界的批评、赞誉。我倾向于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努力了,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我心目中立体的李白形象。这样想的话,那些所谓的高度与难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记者:中国古代名人那么多,为什么选择写诗人?诗人很多,怎么又选择了写大唐的诗人?是对李白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吗?
程:诗歌是文学的哲学。诗人是对大自然和社会最为敏感的一类人。中国是诗的王国,大唐诗歌是中国传统的文化代表与精髓,李白的诗不仅是中国诗歌最优秀的代表,他本人亦是盛唐文化的象征。但是,我们的文化正受到来自洋文化与媚俗文化的冲击,传统优秀的文化在迷失!一个民族兴衰与文化密切相关,作家必须担当起文化传承的责任。现在,传统文化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开始被宣传、弘扬。李白及唐诗所代表的文化精神,为民族精神再造提供了土壤。我写李白就当是为此贡献一点点力量吧。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萌生写李白的念头的?何时开始创作?
程:我很小的时候,在有月亮的晚上总是跑到外面去,想着,这月亮怎么老是跟着我?潜移默化中,我开始寻找关于月亮的诗歌,看到《静夜思》后,觉得那首诗简单而不失美妙,我就在想李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写出那么美的句子?从大学开始翻阅资料,对于李白的900多首诗歌,不能说我能全部背下来,但也烂熟于心了,这为我创作《太白醉剑》提供了大量的素材。
过去的阅历积累不够,无法达成与古人的对接。后来随着生活阅历的丰富和人生感悟的增加,对于李白的理解也加深了,写李白是从2002年开始的。
记者:看了《太白醉剑》,我们感到好奇的是你深厚的文言文功底。也有很多读者反映,《太白醉剑》剑走偏锋,独辟蹊径,文言文的纯熟运用确实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有些话仔细推敲,显得生硬有余、灵巧不足。如今,作家大多以白话文写作,你为什么想到用这种语言方式来写一个中国人心目中的诗仙呢?
程:我很感谢读者们给我的鼓励。关于语言“生硬有余、灵巧不足”,这可能是我将来创作的语言风格。我在考虑用浅近文言进行创作。如果我全用文言文的话,会给许多读者的阅读造成障碍。但白话文又不符合古代人讲话的方式,难以营造古诗的语言氛围,所以我就尝试在文言文与白话文之间寻找一个结合点,既简单易懂,又凝练铿锵。浅近文言不同于古代的文言,又区别于白话。我想,对于语言的探索也是对我们传统文化最好的继承。
当今,我们的文化正受到洋文化、以小沈阳为代表的媚俗文化,还有以韩剧为代表的肥皂文化的冲击。这些文化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让你停止思考。譬如,看一部韩剧,你只需要眼睛,脑子不用做任何运转。一个人丧失思考能力是很可怕的。
《太白醉剑》的语言也许背离了人们对于语言原来的印象。所以,读者读起来会有些不适应。但不管成功与否,我会坚持下去。
记者:写《太白醉剑》时遇到过困难吗?一般会怎么解决?能举个例子吗?
程:我举个李白的例子吧。他拥有惊天才华,却历经种种磨难。譬如,当他漫游吴越的时候,身无分文;到山东时,又被当地儒生认为有伤风化,将他驱赶到泰山。相比这些,我那些困难算什么啊。
记者:创作时翻阅了很多史料吧?这些史料对你写李白有什么束缚吗?
程:肯定要翻阅大量史料了。李白在每个人心中的形象都是高大、美好的。在创作中,应该依据史料进行描述,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李白的形象相对客观地展示给大家。这些史料对于李白形象的凸显是有帮助的,有助于李白形象的具体化,对创作没什么束缚。另外,我尊重、敬仰李白,不可能摆脱历史胡乱编造,这也是对李白最大的尊重。
记者:《太白醉剑》中有很多武打场面,你看过金庸、古龙的作品吗?喜欢吗?
程:(笑)老实说,这两位作家的书我看得很少。《太白醉剑》里的武打场面与传统的打斗不同。李白舞剑,张扬的是他的精神、个性与气质。李白的武功是很高的,这是事实,他四处游走时一直都带着一把宝剑,是他精神与人格的外化。所以,李白关于舞剑的诗值得所有人仔细品味。
记者:《太白醉剑》也是你人生感悟的记录?
程:是啊,李白昂扬向上、豪迈奔放、爱国恤民、创新创造的精神,时刻在激励着我。甚至,李白与大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也深深影响着我。“今月曾经照古人”,我将自己的人生感悟与古人对接,以求有限的生命发出华彩。
记者:除了以浅近文言文写作外,你认为《太白醉剑》与以往有关李白的作品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
程:我认为有两点。第一,过去关于李白的作品,大多是李白的诗选、传记,很少有对于李白精神思想、人生状态进行深层的描写、挖掘。第二,过去的作品大多于平面的描述,很少有书把李白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进行关注。就连二月河先生都说,真正把李白作为一个普通人解读的作品并不多。【原标题:程韬光:用浅近文言重塑立体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