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作家焦景周的军事题材小说集《武将》,高妙之处在于挖掘出了真实的人性。他笔下的军人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也固执,会骂人,如《武将》中的杨司令;有的绝对是一介武夫,其言行举止真的很“可爱”,如在两篇小说中都出现的盛二旦。焦景周也写到军人的高傲斗气,尤其都是到了一定年龄上的领导干部,把他们谁也不服谁的气势渲染得引人入胜。如《苍日》中的董貌堂师长与邱仰司令员间的芥蒂,两人心中都想和好,但谁都不肯放下架子主动和对方交流。《还乡》中的两位将军间的互相斗气,他们都在外打拼多年,在家乡见了面只是互相点头示意,谁都知道彼此间有令对方仰慕之处,但在举止上表现的却是对对方的冷漠,有时候真像两个斗气的孩子。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人性使然,有些东西打从娘胎里出来,一直到走完一生都不能为外界所改变。这些特点从焦景周作品中的人物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地表现。
谁说军人是粗放的,是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他们之间也斗智斗勇,有时候为了争得一份荣誉,为了一个什么位置,也会施展一些小计谋,那执著的劲头着实可爱。如《奔袭》中的秋生和春旺,他们都努力把工作干好,都想在某一点上强过对方,他们心里知道只要比对方好一点点就有可能进入到另一个层面,干的任何事情都是悄悄进行,绝不会让对方知道。“只有春旺一个人坐在驾驶室里写什么东西。见是秋生,春旺连忙用手把纸捂住。”
读焦景周的作品给人最大的感受是真实可信,如身临其境一般。《武将》中的人物写出了人性的复杂多样,不论是哪一群体的人物,他们除具有这一群体的共性以外,还有着鲜明的个性。比如焦景周在《第三座丰碑》里塑造的旺臣老汉,不像一般作品中的农民那样,质朴中有些狡猾,老实中又有心眼,大方中又斤斤计较……这篇作品中的旺臣倒有点像知识分子,为了一点点虚荣,为了能在功德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不惜牺牲家中其他人的利益,甚至卖掉了为高龄母亲准备的喜棺,用卖棺材的钱捐得了一个虚名。更富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拿出的仅是500元,500和600之间在待遇上有着很大的不同,500元的署名只能在碑的背面,而在旺臣卖掉棺材的第二天,他娘就撒手归天了,老娘临死时,用手指头指着麦秸草席。读罢只能对旺臣的举止报以含泪的微笑。
焦景周的小说还极富传奇色彩。《武将》中有这样一场戏,杨司令与藏胞在众目睽睽之下比喝酒,“那简直就是一场豪赌,就是一场拼胆拼量拼勇拼命的大恶仗”,谁读到此都会紧张得手心里浸出汗来,然而最后的结局又会让你捧腹大笑,杨司令之所以能赢那个藏胞,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我比他多上一次厕所,多撒了一泡尿,那泡尿足有三斤哩”。
焦景周作品的情节往往出人意料,一波三折。很多故事的结局都让人意想不到,有着巧妙的构思。《武将》中戎马一生的杨司令,有病住进了陆军总医院,这家医院因为太负盛名,一般的官兵不允许入住此院。医院的南楼和北楼还有区别,杨司令尽管不是一般首长,但按级别只能住进比南楼待遇稍差的北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遇到了西藏林芝的娅姆军医,娅姆军医是他较为欣赏的一类女性,谁曾想,他与她之间却会发生一场犹如火山爆发般的碰撞。作为军人的杨司令按一般的常理推断,他应是一位粗犷、豪爽、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人物形象,但临老他却做了一件连他老伴都甚为惊讶的事情,他竟会把多年的积蓄,分成10个存折存放在装有他一生所获荣誉证章的盒子里面。
作品是一个作家经历、思想和情感的反映。焦景周也不例外,他从小生长在农村,在他心中自然有着家乡的情结,比如他对家乡戏豫剧的热爱,在《红姐》中得到了浓烈的反映,还有他对家乡方言的应用,都表明作品有深厚的生活积淀。他是在部队成长起来的,还亲身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对部队的生活有着亲身的感受,他以他细腻的感情、冷静的观察所塑造的军人形象,都给人很真实很亲切的感觉。【原标题:真实地状写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