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要忘了,魏老又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他生前曾为一本《谁是最可恨的人》作序,此书披露了近年来一些厅局级以上官员的腐败案件,触目惊心,令人发指。倘不是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老作家一定会亲自参与写作,可就从他为此书所作的长序,也足见魏老对贪官污吏的刻骨仇恨。
山西“黑砖窑”事件被媒体披露后,老人又愤而提笔,写下了题为《惊闻山西“黑砖窑”事件》的杂文:“最近,山西的‘黑砖窑’事件震骇国人。面对山西的‘黑砖窑’,当前最紧迫的,自然是坚决、干脆、果断地全部捣毁,将人一个不剩地全部救出来。同时必须将丧尽天良的黑窑主、黑中介迅速捉拿归案,绳之以法。察其根源,还是官僚腐败造成的。腐败不除,叫你什么事情也办不成。教训是沉痛的。这次,要彻底消除‘黑砖窑’,必须与反腐败结合起来。”(《北京晚报》8月27日)文章义正词严,毫不留情,表现了一个老作家的应有良知与鲜明立场。
这些充满批判色彩、大义凛然的文字,还见诸于魏巍新出版的散文、杂文集《新语丝》和《四行日记》。他在文中不仅充满深情地为农民工、矿工、退伍兵鸣不平,而且怒批贪官污吏,批官僚主义,批为富不仁,批教育腐败,批行业不正之风,字字似利箭,句句挟风雷,堪称感应的神经,无愧攻守的手足,充分表达了一位老作家对时局担忧所发出的呐喊,充分体现了一名老战士对理想的忠诚守望。
“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当年,孔子寓说理于叙事之中,体现出来的褒善贬恶的政治理性,成为了后世所流传的“春秋大义”。孔子的精神薪火相传,代代不绝,中国文人作家,历来就有爱憎分明、干预社会的光荣传统。一个作家,如果无所谓爱与恨,无所谓是与非,他写得再多,也无非是个写手,是个码字匠。古今中外,那些文学大师,无不爱恨分明,那些文学巨著,无不褒贬交加。从《水浒》到《红楼梦》,从《复活》到《安娜卡列尼娜》,从《悲惨世界》到《巴黎圣母院》,字里行间,作家的爱与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爱,欲令之生,恨,欲令之死。
歌颂与批判,是文学的两个主要功能。但毋庸讳言,我们时下也有一些作家,既缺乏爱,也没有恨;既不热心对真善美的歌颂,也对批判假丑恶没有兴趣。他们远离社会,远离政治,远离人民群众的喜怒哀乐,远离宏大叙事,与人民的爱恨感情格格不入。一个人躲进象牙塔里,自娱自乐,无病呻吟,倾心于那些玄虚、空幻、无聊的写作,他们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早晚要被历史所抛弃。
“战云压城战士稀,喜看新星已崛起。大地思潮终涌动,中华山花烂漫时。”(魏巍诗)爱憎分明、心系人民的老战士魏巍已经仙逝,我们会将他深爱的事业发扬光大,也决不会放过他眼里那些“最可恨的人”。(陈鲁民)【原标题:魏巍的爱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