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艺术在我国从诞生之日起,到后来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究竟与我国其它种类的戏曲艺术的关系如何,互为影响的程度如何?我以为是一个应当进一步进行考察和研究的重要问题。这里仅从研究皮影艺术的角度,谈几点浅见。
我国皮影艺术的造型,自古以忠良,邪恶分明为主,其造型中的绘画艺术与雕刻工艺两方面的成就是很大的。可以说,皮影戏的美术造型,在我国以至于世界美术发展史上都称得上是独具一格的。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我国的皮影制品,就不难看出诸如敦煌的飞天,石窟的佛雕,庙堂的神像,年画的景物,以及现实生活中的动物、人物,都在皮影戏影窗上展现出来。这些皮影艺术造型既有我国民间传统的美术特点,又有各个时代浓厚的生活气息;既有白描、工笔画的齐整清晰、工巧细腻,又有图画艺术中的高度概括和精练手法。皮影造型既从同源的姐妹艺术——剪纸、窗花中汲取了大量精华,又在影身的衣着和布景的构图上独具地方特色很浓的图案装饰色彩。
从理论上说,主要以正侧面人物、动物的造型,还有加上一些大侧面的造型,同时在一幅静止的(布景)画面里进行复杂的戏剧故事表演简直是无法说能的。然而,我国历代的皮影戏艺人们却相当巧妙地把几种美术透视关系(一点透视至散点透视)融洽地处理在一起,并进而用这种“不合理”的美术形式构成了一种戏剧表演形式。这种宝贵的艺术实践,为世界戏剧美术宝库增添了独特而光彩的一页。随着近代科技文化的发展和世界文艺交流的增多,已经有许多国内外的美术、艺术界的人士开始对此给予高度重视,并使一些皮影美术造型相继地出现在美术刊物和教科书中。
皮影艺术在宋代以前就以其美妙的表演形式和可繁可简的流动性,赢得了观众而深深扎根于人民中间。也正是因为这种可以自编、自刻、自演的民间艺术比较容易掌握,所以,那些广泛地活动于民间的皮影团体就会相互比较和竞争,从而使皮影艺术越发趋向完整、精湛。这的确是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而恰恰就在这种提高之中,自然地为各民间戏曲艺术的产生提供了充分条件和肥沃土壤。
比如,碗碗腔皮影戏,自明代以来长期流行在渭北一带。清乾隆年以后,代之昆曲而兴起的梆子腔(现碗碗腔属梆子腔)已大量在民间流行。艺人们为了适应新作品的社会风情题材和一些悲欢离合的传奇所需,对原说唱形式和表演唱腔进行了改革,从而使碗碗腔声腔曲调由粗犷单调的说书形式转向细腻缠绵的曲调,把“北曲”的武夫怒鼓之“刚”与“南曲”娓娓柔媚之“柔”融为一体。还有通过对陕西诸路皮影戏历史的研究,皮影的唱腔与本域地方戏基本上如出一辙,脉脉相通。这里必须注意到,皮影戏唱腔要早于地方戏曲而孕育了后者,绝非是地方戏曲派生出皮影戏唱腔。
再比如,广东的潮剧原名系“潮音戏”,又名“白字戏”。过去曾有谚语称:“正字母生白字仔,正字戏生白字戏。”所谓“正”字指官话而言,“白”字指潮州方言。据当地史料记载,潮州的纸影戏似在南宋期间流传到潮州,其“潮州人最尚影戏,凡乡应酬神赛会,常有聘演”之说,文史可见。又潮州皮影戏有“竹窗影”和“阳窗影”两大流派之分。其“阳窗影”也称“正音班”,所唱腔调与锣鼓均与现正音戏同。此外,“阳窗影”之“正音腔”经明、清两代演变后大部分改为“潮州腔”。至今,无论从剧目到声腔,都与现在的潮剧同出一辙。
众所周知,近年来新兴的地方戏曲剧种之一——唐剧(也称影调剧),应该说是用唐山皮影戏的唱腔,以真人代替皮影人表演的形式进而流行于河北地区,从而产生的唐剧。此外,如果我们再去调查一下北方戏的龙江剧,南方的川剧等诸多地方戏曲中,无不可以寻查到皮影戏唱腔的踪迹。
无独有偶:在我国各地方戏曲中,几乎都具有皮影戏艺术之“公忠者绘(雕)以正貌,奸邪者画之丑貌,其剧本(话本)与讲史书者颇同”的同一特点。纵观我国各地方戏曲的脸谱形象与古代乐舞面具有关,但雕、画脸谱造型艺术,使皮影艺术和我国各地方戏曲之间脉脉相连。
可以肯定地说:我国皮影艺术的产生以及日趋完整和普及,确曾为我国戏曲艺术的产生发展起过不少作用。(崔永平)(原标题:皮影戏与美术、戏曲艺术的相互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