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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涛
王洛镇位于襄城县西北方向,与禹州、郏县接壤。说到王洛,很多人会立刻想到猪蹄。王洛猪蹄的确好吃,声名远播,销量巨大。王洛镇政府所在地,一街两行,几十家猪蹄店鳞次栉比。我到当地一家名店吃过,还特地到后厨看了看。进去没学到秘方,一个巨大池子里山一样堆起的猪蹄先把我给震住了。一头猪只有四只蹄子,也不知道全世界的猪蹄通过什么途径全跑到了王洛,那些数量无穷、长相一样的猪蹄让人几乎能得密集恐惧症。
除了猪蹄在许昌的美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其实王洛还有一项地域文化在许昌也是头一份儿,那就是白塔寺的武学文化。河南以武学扬名的寺院有两座,一座是嵩山少林寺,另一座就是襄城县王洛镇的白塔寺。襄城白塔寺是嵩山少林寺的下院,为少林僧人在唐朝开元年间佛学大兴之时所建,建成之后把少林寺的武学文化移植到了这方土地,之后历宋元明清而不衰。当地传说,白塔寺是先有塔后有寺,塔是一阵雷雨之后天上的一匹金马驹驮来的。这塔原本是要驮往襄城首山的乾明寺提振文脉的,但金马驹这个差错,反而造就了襄城文武两脉的兴盛。
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巩固与发展立下汗马功劳的科举制度中,一直分有文举和武举两科。因为文人对历史话语权的把持,公众对武举了解不多,正史中对武举一笔带过,文学上也尽是文状元抱得美人归的故事。但武举一直存在着,襄城白塔寺建立之后,除了培养武僧,很长时间里,也一直是许昌地区俗家弟子学习武学参加武举的名校。寺院针对武举的考试科目,开展针对性教学,培养了众多在各级武举之中取得优异名次的“毕业生”。
成绩最好的“校友”是生于清朝道光年间的刘金华(1850—1912年)。刘金华祖籍密县,父辈迁至白塔寺附近的朱庄村,家境贫寒。刘金华自小喜欢到白塔寺看武僧练武,一招一式跟着学,作为一名旁听生却比寺院里正式入学的俗家弟子学得还好。寺院方丈见他骨格清奇,免费收为弟子,悉心传授。刘金华武功日日精进,之后一路过关斩将,于清朝同治七年在武科殿试中取得传胪名次(第四名武进士,二甲第一名)。据目前能够看到的资料,这是科举时代许昌学子在文武两科所取得的最好名次。得中武进士后,刘金华在清宫内任侍卫26年,官至正三品一等侍卫,任御前侍卫、乾清门行走;光绪二十一年,调任福建祟安(今武夷山市)左营从三品游击将军;光绪三十一年任正三品泉州陆路提督、中协参将。至今,福建武夷山还生活着刘金华的一支后裔。我见过他生活在王洛的后人,族中男性依然身形高大,膀阔腰圆,显示着习武之人的血脉。
刘金华代表着白塔寺武学的巅峰,他的故事在王洛镇甚至襄城县广为流传。但随着清朝被推翻,科举制度废除,白塔寺武学渐渐走向没落。民国年间,白塔寺毁于战火后,更是几近湮灭。近年来,白塔寺武学又兴,刘金华的故事也从历史中被挖掘了出来。这得益于两个人,一个是襄城县知名学者刘天义,一个是创办了白塔寺武校的教育工作者张峻岭。
刘天义是王洛人,从小听了很多有关白塔寺和刘金华的传说。他在襄城县地方志办公室工作多年,工作之余,先后出版了《襄城览胜》《中州第一禅林乾明寺》。2013年,经过多年对刘金华生平的研究,他出版了长篇人物传记《从柴童到将军——武传胪刘金华传》,以严谨的文风让许昌学界重新认识了刘金华。张峻岭更是自小生活在白塔寺脚下,毕业于武汉体育学院武术专业,1997年创办了白塔寺武校,矢志于白塔寺武术文化的挖掘与推广。目前,白塔寺武校已成为一所在校生超过千人,包括小学、初中、中专的武术特色学校。
同乡的地缘关系和对本土文化的共同关注,让两个人开始了对于白塔寺武术文化的挖掘整理。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二人于近日联手推出了记叙白塔寺武学千年风雨的长篇小说《白塔寺传奇》。《白塔寺传奇》以传统的章回体结构,讲述了从宋代至抗日战争时期,围绕白塔寺发生的一个个故事,其中浓墨重彩地描写了刘金华在白塔寺的学武经历,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难得的是,在考证历史故事传说的同时,二人对于佛教寺院的典章制度进行了深入研究。通过阅读,读者还能知道神秘的寺院在表面的香火缭绕之下,是如何实现机构运转的,对僧人的日常生活会有更多的了解。
现在,千年古刹白塔寺正在恢复重建之中。读了刘天义、张峻岭创作的长篇小说《白塔寺传奇》,我们再到王洛去,除了品尝美味的猪蹄,也许还应该去白塔寺看看,感受一下晨钟暮鼓里这座千年古寺在历史中浑厚悠长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