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
把商丘比作一个人,容颜、气质、谈吐、形象是他的外在,胸怀、气度、精神、思想则是他的内在。外在的阅读只需张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内在的阅读务必要换一种方式,在卷帙浩繁的文字中读,在博大精深的文化中读,在把握和运筹的能力中读。
读商丘的内在,莫过读商丘的文化。无论是读其“微文化”,还是“大文化”,这一座浸透了文化气息的城都不会让人失望。
商丘“微文化”其实不“微”。比如《五老图》,又叫《睢阳五老图》,商丘曾经是怎样的宜居地?怎样的长寿乡?怎样的风雅?怎样的繁华?俨然,《五老图》是一扇窗,推窗而望,这一切尽收眼底。
回望商丘的历史和历史中的商丘,《五老图》是一扇窗。聚焦中国和世界关注商丘的目光,《五老图》是一方展台。要说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五老图》比商丘走得远。
《五老图》说白了,就是五位老人的画像,似乎极其“微”不足道。但就是这看似稀松、平常的画像,其文化承载与文化传承,无不让人肃然起敬,刮目相看。
做文化,做品牌做王牌轰轰烈烈是做,做精品做尚品以小搏大也是做。关键在做,不言大小,只言不舍;不言成败,只言不弃。
《五老图》神秘面纱背后
商丘有多方社会力量在做文化,有些初始纯粹是个人力量。像做火文化的武新华,做范仲淹的孙纲,做蒙墙寺的闫昭民,做庄子文化的杨慧民,建商汤陵的谢信民,等等。
大国如小家,完全依靠政府的力量做文化,是不现实的。单打独斗,少的是支撑,所以个人的力量做文化,也是有限的。
文化是公共资源,做文化如同做“人”,做足一撇一捺的战略支撑或战略同盟,很关键。
商丘市政协副主席张修起、市书协副主席贾长城,以及商丘师院历史学博士教授李可亭、书法讲师李林等,他们一直在筹做商丘文化,凭的是集体智慧和力量。
记者是在采访他们之后,“认识”《五老图》的。
《五老图》与商丘的渊源可谓深厚。所谓“五老”,是指北宋时代的杜衍、王涣、毕世长、冯平、朱贯五人,他们都是朝中重臣,退休后在睢阳寓居休养。据《归德府志》记载: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阴(今绍兴)人,少苦志笃学,擢进士甲科,历官同平章事,兼枢密使,甫七十,上表注还印授,乃以太子少师致仕,进太子太师,知制诰王洙谒告归应天府,有诏抚问,封祁国公。既退,寓南京(睢阳)凡十年,卒后赠司徒兼侍中,谥正献。王涣,太原人,官礼部侍郎;毕世长,云中(今大同)人,官卫尉司农卿;冯平,始平(今陕西兴平县东南)人,官驾部郎中;朱贯,沛国(今安徽濉溪西北)人,官兵部郎中。
这五人号“睢阳五老”,在开封朝廷上退休后,选择寓居睢阳,并结社组织“五老会”,赋诗论文,不干时事,时人敬之如“著蔡”。《归德府志》还记载,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在商丘县城西二里,建有五老祠,嘉靖十六年(1537年)毁于水,知州玫林于嘉靖四十一年,移建护城堤内。朱贯后裔刑部郎中朱景贤刻五老遗像于祠中。康熙年间,五老石像归于宋荦胞弟宋炌西湄别墅中,现下落不明。
这五老祖籍都不是睢阳人,退休后寓居睢阳,是当时厚德载物的睢阳城吸引了他们。当时的睢阳城作为陪都,是相当适宜居住的城市,经济繁荣,文化灿烂,环境优美,吸引了他们的眼球,羁绊了他们的脚步。他们在睢阳寓居十几年,与睢阳结下不解之缘。
由于他们德高望重,德、才、寿兼备,备受人们敬重,为弘扬其美德和长寿之福,睢阳的画家(宋人)以他们为原型,为他们画了《五老图》。成图时,五老还都健在,他们还分别为图题诗抒怀。
关于《五老图》,根据钱明逸《五老图序》写作时间为至和丙申中秋日推算,可能绘作于至和三年(1056年)。此图为绢本设色,原为手卷,原五人像后各有七律诗一首,另有欧阳修、晏殊、范仲淹、韩琦、邵雍、文彦博、司马光、程颢、程颐、苏轼、黄庭坚、苏辙等18人的奉和诗。原诗与和诗均著录于清初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一书中。
《五老图》原来还另有56家观识和题跋。今在上海博物馆所藏明人尤求《临睢阳五老图》上,有宋人蒋灿、谢如晦、钱端礼、王铚、季南寿、谢觌、洪迈、张贵谟、谢彦明、范成大、扬万里、欧阳希逊、洪适、余端礼、保导;元人程钜夫、段天祐、姚燧、泰石华、柳贯、张翥、赵孟頫、俞焯、马常祖、李祁、虞集、高逊志,以及明清人程敏政、吴宽、董其昌、钱谦益等历代名家学者120多人的题跋和观识。
《五老图》一直在国内珍藏,直到抗战之后才由上海流出到美国。但美国人不懂中国书法,所以只买了5幅五老的画像。现在《五老图》中的5幅画像在美国的存藏情况是:冯平像和王涣像藏于华盛顿佛利而博物馆;朱贯像和杜衍像藏于耶鲁大学博物馆;毕世长像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另外,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还藏有宋人钱明逸的《五老图序》及明人王逊、李幹、姚广孝、申时行、朱之蕃、顾起元、朱集璜;清人归庄、徐迥、朱懋修、朱彝尊、左宗棠、李慈铭、盛昱等人的题跋、观识,和陈长吉、钱梦庐、狄曼农、金城等人的鉴藏印。
流传有序的千年《五老图》
研究鉴赏甚至评估收藏中国古代书画,十分强调是否流传有序,同时也强调研究其承载的历史文化积淀。历经千年,《五老图》的传承始终脉络清晰。这一点,堪称神奇。
《五老图》是我国历史上一件名迹,从北宋时迄今将近1000年,其流传虽然曲曲折折,但名人大家不断为之题跋作序、写诗、复制、装裱,简直是一部中国名画小史。从其流传中,似乎使我们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中华民族尊老敬贤美德在不断发
扬,似乎是五老之神灵一直在呵护着这一文化的流传。
根据万君超先生考证,《五老图》从原画卷中历代名家题跋和观识文字以及海内外绘画史研究学者的文章,完全可以简略地梳理出《睢阳五老图》近1000年的流传轨迹。
从宋人钱明逸的序文中可知,此图从宋至和丙申年(1056年)由钱氏收藏;至1131年此图转归五老之一朱贯后人;1135年又归毕世才后人收藏;又据开禧元年(1205年)朱贯曾孙朱子荣的跋文“一日,毕公孙朱子荣曾祖兵部画像,盖睢阳五老人,天下共知其贤。明年请以余地易归奉祀。毕氏再图其完,以旧本俾子荣”。由此可知《五老图》卷又归朱家,而毕家摹一副本留存。
在元代时,《五老图》归朱贯九世孙名画家朱德润(1294年—1365年)收藏。朱德润的书画诗文曾盛名一时,先后得元仁宗、元英宗的赏识,官至行省儒学提督。因为他与当时许多著名文人和书画家交谊甚密,所以朱才得以请天下名士墨客为《睢阳五老图》作跋和观识,先后有赵孟頫等24人之多。此后的不少题跋仍可证明此图一直收藏于朱家。
天启甲子年(1624年)孟秋六日江宁人朱之蕃在跋诗中云:“五百年来勤世守,万代瞻仰争褒扬,恭靖文孙称济美,芳馨披拂沾余膏。”从中可看出此图仍在朱家。崇祯癸酉(1633年)秋魏浣初在题诗中云:“此图为立宇所藏,虽故物俨然,而岁月既久,五老之衣冠肖貌,未免丹青剥落。余婿汝梅复令善乎装潢一过,生气焕发。”经过这次重新装裱,按台湾著名绘画家史学者李霖、王璨先生考证,当时仍为卷子形式。
朱懋修(1627年—1698年),大理学家,是著名《朱子家训》的作者。他有感于《五老图》短暂流入他姓又重回朱家而在图卷后写了长跋,跋中说道他曾向族人转贷十六金,并籍徐炯(官至直隶巡道)调护之力始得归赵。因图像有剥落不利卷抒,再用十金重为装裱。这个题跋是《五老图》在朱氏家族中流传近500年,朱氏后人在图卷上的最后一次题跋,同时通过重新装裱,图卷也变为册页。此后170年左右,《睢阳五老图》似乎从人间消失。
其间不知是因朱氏后人为珍藏而秘不示人,还是流转他姓。直到光绪十八年(1892年)立春会稽人李慈铭在《睢阳五老图后证》一跋中,回顾了此图流转经过,并言此图为满洲镶黄旗人盛昱以三百金得之。后来台湾学者庄申考证,此图卷在清末民初年间屡经转手,交易频繁,直到抗日战争胜利,才由上海流入美国。
采访时,张修起充满感慨地说:“《睢阳五老图》的流转,的确使我感慨万分,浮想联翩。如果国人都像珍惜《睢阳五老图》这样,我们中华民族文化长河又该是多么灿烂辉煌!古人能将起源于我们商丘的一卷《睢阳五老图》存世至今,我们商丘人实在是引以为豪。”
在中国绘画史上,宋代《睢阳五老图》被誉为国宝级书画传世之作。自创作以来,历经宋、元、明、清和民国至今,仍被安全地保存于世,实属罕见。而且无论是从其绘画艺术,还是从历代名人、大家为其所作的序、跋、诗文;无论是从其所承载的沉厚中华历史文化,还是从其所弘扬的中华尊老敬贤的美德,都使之在中华文化长河中放射出绚丽的光芒。
近几年国内不少学者、大家出于对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热爱和敬仰,均敏锐地把研究的目标锁定在这幅图上。有的不辞辛劳,甚至远渡重洋到美国考察、探寻;有的奔波于全国有关大博物馆、图书馆查阅资料,访问名人,悉心研究;有的以自己高超的艺术对原图进行临摹后再赠回博物馆,使其得以在国内继续流传。可以说,在研究《五老图》方面,目前国内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热潮。
墙内开花墙外香,实际上在开发利用《五老图》方面,古代远远走在了现代前面,外地远远走在了商丘前面。古代从绘画、砖雕、木刻、刺绣、陶瓷等方面开发出来的东西,已经又成了文物。著名收藏家张苗荣先生收藏的一件清末民初的瓷质帽筒,就是一个证明,在这个瓷筒上完好地保存着浅绎彩瓷画家罗宿的人物画《五老图》。
研究和开发利用《五老图》,潜力不止在书画方面,更在文化方面。古为今用,开发利用《五老图》,目光不止瞄准几幅画,更在画的“背后”。
或许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换一种方式阅读一座城市,拓宽的不止是视野,还有思考的方向。■策划/张浩哲 ■文/晚报记者 班琳丽【原标题:《五老图》:换一种方式读商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