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尚“礼”。“礼”,是先贤们提倡的观念经两千多年的被选择、被认同后,铸成的民族性格。
孔子提出“克己复礼”,认为礼是人类社会走向文明进步的必由之路。《礼记》中有这样几段话:“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是以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意即为,人之所以为人,区别于鸟兽,是因为懂得“礼义”。
“礼”,对于个人而言,是规定品德修养、行为举止的具体要求;对于社会而言,是规范社会秩序、人际关系的具体约束。“克己复礼”,就是要人克制自己的私欲,用公认的道德规范来要求自己,回到礼义的规范中去。东方儒学讲求“吾日三省吾身”“知耻近乎勇”。马克·吐温说,只有人是知道脸红的动物。诸如羞耻、尴尬之情,是“克己复礼”的心理基础。法律可以让人不敢越矩,制度可以让人不能越矩,只有“文化”,可以让人不愿越矩。
家风与家教,无形中培育着下一代的意志和品格。“礼”与“义”之内涵,诸如“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传统家庭教育的重要内容,在千年的传袭与继承中,具体化为“忠厚传家远,诗书济世长”等铭文。
良好家风传承,非通过训诂等口头方式传承,更重要的是长辈的“身体力行”。西汉初年学者韩婴《韩诗外传》中记载有孟母“断织”的故事:孟子小时不知努力学习,时常中断自己的学业。孟母为教育他,有一次竟用刀将自己织机上将要织成的布割断,从而使孟子感悟到“半途而废”的道理。刘向《列女传》亦有著名的“孟母三迁”故事。范仲淹之所以志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因为幼时母亲告诉他,“不为良相,即为良医”——良相可以治国安邦,良医可以治病救人,一个人想要自己快乐,就必须让别人先快乐。家教之重要性,还可以马为喻。马是一种社会性动物,但若把一匹幼马从小单独饲养,长大之后才让它进入马群,由于它的社会性本能从未被后天诱导过,它就不懂得遵守规则,容易成为“害群之马”。人同样如此,儿童若是从小缺乏道德的启蒙,他的善良本能就无法激发,自私与冷漠的性格便难以抑制。
文化传统,是一个民族衍生的精神支柱。虽在时刻变动,但任何民族都不可能抛弃它的传统而重新开始。中华传统“礼”“义”之文化中所包含的人伦观、自然观、生命观,都应当成为酝酿当下“家风”的珍贵的思想资源。
作者:李庚其(作者系国学教育家、历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