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冯玉祥要到杞县驻军司令部去,就打发勤务兵给雇辆车子。勤务兵去不多时回来,身后跟着一位老汉,推着一辆小秃车(手推车)。冯玉祥看看老汉,又看看手推车,觉着这位老汉难以胜任。但是,他并没有埋怨勤务兵,他知道这一带的老百姓,年轻人都逃难走了。于是,二话没说,收拾一下公文包,坐上小推车就上了路。
冯玉祥长得身材魁伟,五大三粗,他坐上小推车走不到十几里路,就听到老汉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回头一看,老汉已是大汗淋淋,他便让老汉站住,下得车来,说:“咱们一齐走吧!”二人约摸又走了十几里路,那老汊紧跟慢跑也跟不上冯玉祥的步伐,渐渐被落在后边。冯玉祥等老汉赶上来,说:“来,让我推你一阵吧。”老汉说啥也不肯。冯玉祥手大有力,拉过来就把老汉扶到车上。
冯玉祥推着,老汉坐着,两个人就拉起家常话来。冯玉祥问:“老汉姓啥?多大岁数?家里还有啥人?”老汊回答:“姓王,五十九岁,家里还有个老娘。”“没有别的人啦,妻儿家小呢?”老汉哀叹一声,再不说话。冯玉祥又问:“老汊,听你说话的样子,莫非还有啥苦处吗!”老汉停了一阵才说:“苦处?苦不就是苦到这些兵上吗?兵荒马乱,他打过去,你打过来,这个抓丁拉夫,那个又来抢东西,老百姓哪有心种地,穷人更是难有下锅米。儿子让奉军抓走了,他娘要饭逃活命去啦,唉:这些年你打我攻,奉军占罢晋军亡,从西又来冯玉祥。”冯玉祥又问:“老汉,你说冯玉祥怎么样!”老汉思索一下:“要说冯玉祥,拆庙宇,打神像,罚大户,办学堂,妇女放大脚,不叫爷们光脊梁……也算好,可就是老百姓照样受穷,我王老三照样无米下锅,使断筋骨养活不了老娘,他冯玉祥还不是照样酒肉蒸馍随便吃。唉!管他娘谁胜谁亡,还不是老百姓遭殃。”老汉说着,气愤横地骂起来。两个人拉了一阵,就来到了杞县城。
冯玉祥来到驻军司令部,门前两个岗哨一齐给他立正敬礼。这一下老汉愣了神,心里说:“这个生意人有来头,不知是哪个商号的老板,连当兵的也要给他敬札。”又听冯玉祥给两个门岗交待:“看着,别叫这老汉走了。”心里便感到忐忑不安,很想知道个究竟。
老汉走到两个门岗跟前,先笑一笑,而后很客气的问:“请问两位老总,方才这位是……”门岗反问:“你不认识他?”老汉说:“不认识,他是雇我的小车推他的。”门岗说:“他就是我们的司令冯玉样。”老汉一听,两条腿一软,双膝跪了下来:“老总,我求求你,你寻个好,积积德,放我走吧?”这时,有个当官的走出来,说:“老汉,冯司令请你进去。”老汉一听,更是吓得昏头转向,又赶忙跪下向这当官的求饶:“老总,老总,可不能啊,我家还有八十岁的老娘等我养活啊!您高抬贵手放我走吧!”大家都莫名奇妙,当官的挟他也挟不起来,拉他也拉不走,只好自己回去。不大一会,冯玉祥从院里出来,看到老汉在地上跪着,连忙扶起来。只昕听老汉连连哀告:“我有罪,我有罪,司令饶命啊!”冯玉祥笑呵呵地说:“老汉,你有什么罪!?你骂得好,骂得对,我冯玉祥没有把老百姓照顾好,是我有罪。”说着,伸手从兜里掏出十块大洋递过去,“你真是不愿在我这里吃饭,也可以,把钱拿上,回去把老婆找回来,好好种地过日子吧!”老汉说啥也不敢接,经过大家再三劝导,才接到手里。冯玉祥说:“回去告诉乡亲们,我冯玉祥的官兵如有扰害百姓的事,就告到我司令部来。回去吧!”老汉一步一回头,推着他那木轮车回家了。
老汉回到村里,逢人就说,遇人便讲,好象说书一样。于是,冯玉祥雇车的故事,多少年来还在群众中流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