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梅香
2014/12/23 17:43:56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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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无月
平生未曾见过梅花,尤为挂念的是立于白茫茫大地,于飞雪飘飘中独自开放的那种情景。到目前为止,还无闲暇侍弄花草,足下更无寸土属于自己,大概今生难见傲立寒雪的梅花了。
前几日见妻买回一袋干花,放了好几天,也没见她用来干什么,便问此花何用,方知是梅花,泡着喝的。
那花干得无半点生气,哪有梦中梅花那冰洁的精神?
早年工作的学校有茶山。当时一起工作的同事没有一个不会制茶,当然也会品茶。我不喝制作粗糙、质地不好的茶,最喜欢喝的是那种清明节前后采下的、向阳的茶叶,并且是手工制作的、一叶一心的那种。冲入少量鲜开水,盖上杯盖,约一分钟后,将水倒尽,再倒入鲜开水,再盖之。待茶叶展开,叶尖向上悬浮于杯中之时,茶水绿而清澈,浓浓的茶香扑鼻而来。一藤椅,一杯茶,一本书,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别提有多惬意!而渐近不惑,饮茶后常难寐,仅此嗜好都无福消受了。
时逢与友喝酒归来,口中焦渴,便取梅花泡了一杯。水还未及半杯,从来不曾嗅到过的清香和着水汽袅袅娜娜而上。那略带黄色的“花蕾”在水中渐渐绽放,花瓣颤动,水也渐渐变成淡黄色,仿佛黄昏时分,花色朦胧。啜一口,略有些味苦,余香却于唇齿之间回旋。
这香不同于花茶中的茉莉花香。传闻最初的花茶是因茶自江南运至北方,山高水长,路途遥远,茶叶因受潮而发霉变质,多有异味,故加花掩之。后来才逐渐形成今天的花茶。饮花茶给我的感觉犹如《红楼梦》中贾府人吃茄子,失去了本味,没什么意思。
慢慢地饮这杯梅茶,那焦渴感渐消。
不知古时爱梅的诗人们是否也曾与我这样泡过梅花饮过?
陆放翁的《卜算子·咏梅》被誉为咏梅诗词中的神品,只是他一生忙于报国,恐怕无暇及此,只不过是借梅抒怀,以梅自喻而已。而那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是极爱的。虽无争春之意,却被误会,被嫉妒,不用管它,依旧在风雪中绽放。花落了,终化作尘与土,而那一缕幽香却是依然如故。千年的风吹雨打,依然挺立的是那铮铮傲骨,依然涤荡不去的是那孤高超脱的情怀,依然搏动的是那颗赤诚的报国之心。
放翁十分喜爱梅花,但他却不是梅的知己,历史上爱梅的文人大多如此,梅不过是借以抒怀的工具而已。
真正爱梅的人,是人称“梅妻鹤子”的林和靖。他对梅花的爱是那样的纯粹与执著。筑庐梅林之中,或读或卧,或饮或吟,终日与梅为伴,不以梅来标榜自己。那看梅花的眼光,如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于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便成了千古绝唱。姜白石最爱这句诗,所以曾以“疏影”和“暗香”作词,虽是极为工整而精巧,情感却是经过冷处理的,压抑而不太真实,那意境与林和靖的原作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在一个梅花盛开日子,林和靖去了,传说与他相伴的鹤哀鸣绝食而死。孤山的梅也渐渐凋零了,只有那一缕缕梅香从书卷中透出来,千年不散。
静坐神思,拥有一份超脱,谁说不是一种幸福呢?我端起杯慢饮下这杯梅茶,连同那一缕梅香。
责任编辑:C006文章来源:广元新闻网( 2010-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