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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操练家勇石板场
且说那狩猎男子自被樊梨花一脚踢出一丈开外,自以为亵渎的是天上下凡的仙姑,七魂早就出了五窍,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出了养子沟,回家后便一病不起。
他的父母也是到处烧香求佛告菩萨,请了神婆请神汉,折腾了一月光景,自是不见好转。后来,被父母逼问得紧了,他才道出实情。于是,这男子的家人便约了几位胆大的邻居,备了三牲大礼,瞅了逢九的良辰吉日,前去竹林边祭求樊梨花,让她饶男子一命。那日,樊梨花刚从玉女潭(今梨花潭)沐浴归来,一抹红霞妆典着玉润的面庞,一袭洁白的落地长裙,一挂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久不见人的她陡然看到这么多人走来,心中漾起一分欢喜一分亲切,脸上顿时布满了快乐的笑容。人们盛赞美丽的女子有一个通俗的词语,叫美若天仙,而此刻的樊梨花正是对这个词语最贴切的诠释,恰又有养子沟的竹风水韵相衬,怎么不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静谧中,忽听一位老汉惊诧地说;“仙姑呀,天上的仙姑,你大开慈悲吧!”惊醒过来的众人便一拜而跪,匍伏不起。这又轮到樊梨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上前搀起一位年长者,说:“各位老人家,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男子的母亲便哭诉了男子是畜牲、辱没了仙姑,请仙姑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不死等等。
樊梨花慢慢弄明白了原尾,便不好意思地说:“老大娘,是我不好,那天肯定是我踢得太重了。我这里有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丸,你给他服了就好了。”话未说完,那老人又是扑通一跪,欣喜而又充满感激地说:
“我来时就说,仙姑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的。”樊梨花忙又把她扶起,对众人说:“各位老人家,你们误会了,我哪是什么上天的仙姑。我是长安人,叫樊梨花,来这里是借贵处一方宝地栖身的。
我学过几年武艺,以后有啥难事用得到我的,传一声话就是了。”众人回村后自是议论纷纷,猜测樊梨花的身世。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她一定是官宦人家后代,来这里是避祸的。大伙 又感觉樊梨花是个好人,又会武功,不妨叫年少子弟拜她为师,将来也可抵御山贼土匪。
没过几天,众青壮人等拿了工具,寻到樊梨花,说啥也要为她修建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院落,又在院前整了一块足有一顷大小的平地,上面铺了一尺来厚的沙土,说是让她当作演武场,有空了也可教教村里的孩子们,樊梨花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到了秋天,落叶满天飞舞,演武场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孩子们在樊梨花的调教下,打起拳来一个个是虎虎生风,有板有眼,村民们没事了,也都跑来助阵,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每到隆冬时节,万木萧条、青黄不接,正是山贼、土匪猖獗的时候,樊梨花听乡邻们说了往年的情形,便召集附近村民,特别是大户人家商议,组织了一干人马,假以时日操练备急时之需。
月余之后,已颇见规模。每日清晨,樊营就会响起牛角号声,“嘟—嘟—咣—咣—”紧跟着是一阵马挂銮铃的声响,然后跑出二十对子马,马鞍轿上都坐着彪形大汉,一个个铜盔铁甲,腰悬弯刀,手举军旗,飞龙旗、飞虎旗、飞彪旗、飞豹旗,正中央是一杆大纛旗在前边开道。对子马从面前飞驰而过,紧跟着是樊梨花的导队。
排刀手、捆绑手、辕门官、中军官一队挨着一队,后面是旗牌官,旗牌官马队过去以后,薛丁山发现近百女兵,一个个顶盔贯甲,罩袍束带,佩剑悬刀,非常精神。
女兵过后,打来一把九曲歪把红伞,红伞下一匹桃红马,马鞍轿上端坐一员女将,头上顶着帅字金盔,黄金抹额,顶梁门飘散十三曲赞缨;身披麒麟宝甲,外罩素罗袍,上绣灵芝草,下绣蟒翻身,凤凰裙遮住双腿,镶牛皮战靴;护背旗八杆,走金边掐银线。脸上看长得傲骨英风,绝代姿色,手绰马鞭,鸟翅环得胜钩挂着三尖两刃刀。此人正是樊梨花。
不一会儿,演武场里已经是旌旗蔽日,刀枪明亮。只见樊***手里拿着五色的旗子,现在正晃动黄旗,军旗一摆,队形马上变化,跟刀裁斧剁一般。开始操练骑兵,摆的是二龙出水阵,队伍整齐杂而不乱。骑兵操演完了操演步兵,全是阵法,什么一字长蛇,二龙出水等等,把围观的群众看得眼都直了。
热热闹闹的白天转眼即逝,到了晚上,清灯孤影,抚摸着渐渐隆起的腹部,樊梨花禁不住想起她的那个冤家,想不到自己那么考验他,自以为薛丁山一定会对自己痴爱有加的,谁料到,还是如故,往往是泪如雨下。
话说薛丁山二度休妻之后,不日前线吃紧,战事久不能下,被众人逼迫无奈,只好舍下脸皮前往寒江关苦求樊梨花,未曾料到,他踏进樊府,顿时傻了眼。只见樊府到处跟白山一样,到处一片白,挽联高挑,随风飘摆;灵前左金童右玉女,左金山右银山;新化的纸灰被风一吹飘落遍地;灵堂传出阵阵哭声,左右两跨院有和尚老道诵经。
薛丁山到灵堂一看,棺材已停放好,棺材旁边用板凳架着一块板子,上面铺着褥子,樊梨花直挺挺躺在板子上,一些女眷围在周围痛哭。何氏老太太哭得不像人样,她的两位嫂嫂也是满眼泪珠。到了这个时候,薛丁山不顾一切扑上前去:“梨花,娘子,俺薛丁山到了!”冲着上边一跪,拿膝盖当脚走,扑到停灵的板前,往樊梨花身上一扑就哭开了。
薛丁山边哭边偷眼查看,见樊梨花太阳穴瘪进去了,腮帮凹进去了,眼窝深陷,鼻子翅发干,嘴角往下耷拉,脸上灰滔滔,死人颜色。抓住樊梨花的手一摸,冰凉棒硬,看来确实是死了。薛丁山到了现在实在忍不住了,顿足捶胸,放声痛哭。哭了一阵,觉得耳朵让人薅住了,他回头一看,何氏老太太站在面前。
老太太咬着牙瞪着眼,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薛丁山,你就是我们老樊家的冤家对头,我女儿就死在你的身上。我们老樊家跟你们老薛家有什么牵连?你有什么脸面跑这哭喊?就因为你这么一折腾,孩子伤透心了,前思后想,痛不欲生,最后气堵咽喉,这条命算没了。这不是你坑的是谁呀?你还我女儿!”老太太一头扎到薛丁山身上,连哭带打。
到了深夜,刮起了阵阵阴风,纸灰被吹得满院乱飞,引魂幡在风中哗啦啦直响,灵前的素蜡被风吹得忽隐忽现,棺材上的小油灯“呼”地被风吹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薛丁山又觉着 起了风了,浑身发凉。迷迷糊糊从地上站起来,伸伸懒腰,活动两步,忽听身后“哗啦啦”抖铁链子的声音。
他扭转身躯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在月亮门洞那儿站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身穿素服,水袖遮手,裙子盖足,怒目而视。薛丁山定眼一看,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樊梨花。只听樊梨花哽哽咽咽说道:“负心之人,你还有脸在我灵前一祭?我死得冤枉啊!为了你,我们父女反目,为了你,我俩哥哥与我反目,我以身相许,但我并非下贱之人,这有媒的之言,你的师傅王禅、我的师傅圣母从中为媒。
洞房之夜哪知你薛丁山抡拳就打!后来你受伤命在旦夕,老国公来求我,我念及夫妻之情不记前仇,前去为你治伤,把你从死神那儿拉了回来,你二话没说抢拳又打,你是个人吗?
后来前敌吃紧,老国公搬我,我还念及夫妻之情,以大局为重,抛却前怨又到前敌,哪知因为半路收了个小孩儿薛应龙,那孩子有什么错?在洞房之夜你又想邪了,把人家孩子痛打了一顿,恶言伤人,你缺德不?叫我樊梨花怎么受?按我说跟你一刀两断,今生今世再不见你这个负心人,谁让你来找我?谁让你跑我家嚎丧?你把我逼得走上了绝路。我本来不该死,可是死了,我跟你完不了,我掐死你!”
薛丁山一翻身从地下起来,原来做了一场恶梦,吓得他通身是汗,往四处看看,院里仍然那样寂静,一对素蜡还在着着,棺材上的引魂灯依旧亮着,摸摸脖子没事。他活动活动腰腿,把壶拿过来喝了几口水,想想刚才的梦,跟真的一样,好像樊梨花的声音还在耳边。正在这时候,就听棺材盖“嘎巴”一声,把薛丁山吓了一跳。
夜深人静,四处无人,这响声谁不害怕!紧跟着“嘎巴”,又是一声,一尺多厚的棺材盖吱呀呀一阵响,横过来了。棺材头上的小灯也晃灭了,薛丁山心说真的闹鬼了?
他也愣在那儿了,张着嘴,瞪着眼,伸着脖儿看着棺盖,就见樊梨花在棺材里坐起来了,肩膀以上露在外面,她用手扶着棺材帮,借烛光看了看薛丁山:“下面什么人?”薛丁山想,刚才还说真遇见鬼都不怕,现在怕什么呢!他往前紧走两步:“娘子,我是丁山,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唉!将军,本来我是死了,被你的诚心感动,我又还阳了,快些搀为妻一把!”怎能想到,经过了如此考验的薛丁山竟然还会反复,真是狗忘不了吃屎,樊梨花真的是心恢意冷了,再也无颜重返寒江关,才上演了一出一代豪女神秘现身养子沟的故事.(原标题:樊梨花情归养子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