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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科集团的董事长王石,像一个苦行僧,满脸皱褶,背着沉重的背囊,疾行。和他并排行走的,是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王小丫。
1376年前的初冬,一个不到30岁的僧人玄奘也打这里走过,他没有同行者,在瓜州城收留的徒弟石盘陀因为害怕刚刚离开他,陪伴他的只有一匹瘦弱的赤色老马。
王石、王小丫两人首先到达在一座秃山脚下的目的地时,早有等待的记者和安西县的一些“追星族”围上来了。
当年的玄奘可没有这样被追星的待遇,因为他是偷渡,为此大唐朝廷已经行文州县缉拿他,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守边的将士。
中央电视台举办的“重走玄奘之路”项目中的一个子项目“体验之旅”,到此时已经结束。20余位经济学家、企业家、文化学者和媒体人士,四天内徒步在西北荒漠行走了120公里。待明年开春,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将驱车从西安出发,沿着当年玄奘西行求法的路,一直走到印度。那才是重走玄奘之路的正餐,体验之旅和此前的罗布泊考察,都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今天重走这段路的人,不复有当年玄奘西行的孤苦、艰险,不要说大部分路程是开车,即使四天短短的步行,也有强大的后勤保障,有GPS系统导航,晚上有专门的厨师做饭。
但即使这样,离开都市的马路和汽车,完全靠两条腿行走,对一行大部分人来说,依然是一次艰苦的体验。
缘起 那位无人超越的高僧
今年夏天的一次偶然机会,和中央电视台“大家”栏目主持人曲向东在一起闲聊。这位主持人不仅关注今天还活着的“大家”,对历史上曾影响过这个民族的“大家”,也很感兴趣。
我们两人谈到了郑和,当时为纪念他下西洋600周年,媒体连篇累牍地推出纪念专刊。我认为郑和下西洋固然伟大,但毕竟是一项由皇帝直接布置的“面子工程”,倾举国之力去向“蛮夷”扬大明国威,所以尽管当时盛况空前,郑和率领的那支无敌舰队,除了给永乐大帝带来一只误认为祥瑞“麒麟”的长颈鹿,巩固了和近代资本主义市场规则格格不入的朝贡贸易体系,给后世留下的值得发扬光大的东西有多少呢?而玄奘对文化、对历史产生的影响比郑和要大得多。
尤其应当对比的是,郑和下西洋是被动的,作为一位皇帝宠信的太监,去完成一项政治任务,他可以动员一切资源。清代史学家夏燮在《明通鉴》中说道,明朝宦官代表皇帝出使外蕃,从郑和始。终明一朝,太监掌握政治权力,郑和充任一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可视为一件标志性事件。而玄奘西行求法,完全出于一种信仰,出于对真理的追求。这是他个人的选择,他离开长安西行时,大唐立国不久,有不许官民越界去西域诸国的禁令,当时佛教界一些头面人物,害怕玄奘求得真法,威胁自己的地位,也千方百计暗中阻挠。最后玄奘游历天竺及西域各国后归来,翻译了众多的经书,为华夏文化注入了来自异域的新养分,留下了对中亚史和印度史影响深远的《大唐西域记》。玄奘的弟子撰写了《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在序言中评价道:“(玄奘)春秋寒暑十七年,耳目见闻百三十国,扬我皇之盛烈,震彼后之权豪,偃异学之高车贲,拔同师之巨帜。名王拜首,胜侣摩肩,万古风猷,一人而已。”
这还只是玄奘同时代人的评价,真正的大家,是要经过千百年后,由历史来做评价。今天看来玄奘的影响,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国界。那个在敦煌藏经洞骗取无数珍宝的斯坦因,之所以能取得看守藏经洞的王道士的信任,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向道士说自己是玄奘的信徒,玄奘是他深入大漠的庇护者。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作了一系列百年纪念的纪录片,其中一部《丝路》,将玄奘和斯坦因对比,影片的画外音解释道,两人都在丝绸之路的大漠上历险,但斯坦因为了寻求财富,玄奘为了寻求真理。
曲向东正在为中央电视台筹划一个大型文化项目,重走玄奘之路,邀请我参与。
因为1300多年前的那位不世出的高僧,我和一些原本不认识的人,一起走过了戈壁滩上的四天三夜。
我们选择了当年玄奘最艰难的一段路
10月26日,参加“重走玄奘之路———体验之旅”的嘉宾集结在敦煌。有经济学
家张维迎、齐大庆,人文学者周国平、李正宇,企业家王石、冯仑、李保刚和来自台湾地区的趋势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张明正,中国佛教协会理事延藏法师和央视主持人王小丫、曲向东等人。
这些人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里,大部分时间肯定是以车代步的。在接下来四天内,真的能步行走过西北戈壁沙漠中的120公里吗?我当时心有疑虑。
我们的出发点是甘肃安西县瓜州古城旁边的塔尔寺遗址,终点是安西县西北邻近新疆的红柳园,全程约120公里。
为什么要选择这一段路徒步体验?因为这曾是玄奘西行万里行程中最孤单、最艰险的一段,他几乎半途放弃西行。
贞观二年,玄奘决定西行求法,混杂在难民中间,来到敦煌,并辗转去高昌。但缘法未到,法师的敦煌之行失败了。
贞观三年,法师再次从长安出发,好不容易走到河西。再往前走又会遇到上一次的难题:朝廷严禁官民出境。这一次玄奘没有采用第一次的办法,混入难民中风险太大,成功率很低。他反其道而行之,几乎是高调宣传自己,在河西第一都会凉州讲法月余。
这是一次成功的公关活动。听法师讲法的多是来往河西走廊的西域各国胡商,当时商人们是最有效的传播者。法师将商人们布施的金银牲畜一半给了当地寺庙,一半才受为燃灯(估计用作西行的经费)。这些商人回国后向本国国君常称叹法师的才德,其美名随着商队在河西以及西域各国中传播。
名气越大,保险系数越大。无论是瓜州的州吏李昌毁掉通缉法师的文书,还是玉门关外王祥、王伯陇对他法外施恩,都和他在河西一带的美名有关。要是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僧人出关,甚至装扮成难民,一旦被抓住,恐怕官吏不会对他那样客气。
法师瓜州等候了一个月,得到了胡僧的帮助,才得以西行。从这里到唐代的玉门关前的河畔,陪伴他的胡人石盘陀,不堪前路艰险,离他而去。从此他独自一人穿过朝廷五道烽燧的封锁,经过长八百余里,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的莫贺延碛。这段路是玄奘西行中惟一一段独身一人行走的路,也是最艰难的路。
走了一百余里后,因为迷路,去找野马泉不得。下马饮水,因为盛水的皮囊太重,失手打翻在地。《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说:“千里之资一朝斯罄。”一个满怀万丈雄心的人,一下子把资本全亏掉了,而路刚刚开始。怎么办?犹豫、彷徨是常人应有的心态,玄奘也不例外。他想往回走,回到第四烽。回头路走了十几里,自己想起了曾经发愿,若不到天竺决不东归一步。于是再发誓愿,“宁可就西而死,岂归东而生!”在这样的绝境下,他四夜五日无一滴水可饮,凭着信念走出来了。
在最艰难的时候玄奘挺住了,尽管后面的路还很长还很难,但最痛苦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