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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甫: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

2013/7/17 14:42:56 点击数: 【字体:

李佩甫: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

    《羊的门》作者再推《生命册》 由《人民文学》开年连载———

  每个作家都有一块自己熟悉的“领地”。曾因《羊的门》震惊文坛的作家李佩甫,“领地”是平原。开年,《人民文学》杂志分两期连载了其新长篇《生命册》。这一被他称作平原上的“植物说”,本月将由作家出版社推出单行本,写的是平原“植物”的众生相——多年来,李佩甫琢磨“土壤与植物”的关系,他是把人当“植物”写的。

  《生命册》中,“我”是一个“背着土地行走的人”。李佩甫试图通过一个“幼芽儿”的成长,来展现它的“土壤”,以揭示“我”怎样成了一个“漂泊者”,缘何成了一棵无根的“树”。

  接受专访时,李佩甫感叹:“看见危险了,可我们没有敌人。也许,真正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关于新作: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坏人,只有活在“环境”中的人

  关于“平原”,李佩甫一直有写三部曲的打算:1999年出版了长篇小说《羊的门》;2003年又出版了《城的灯》;《生命册》是第三部。“从大处说,我准备了五十年,那是一种从生活到创作的长期酝酿、浸泡过程。从具体写作时间来说,大约也有五六年时间。”

  记者:《生命册》对当下的描述,包括对财富秘密的揭示,很大胆。

  李佩甫:平原上有句土话叫:“牛”已经被人牵走了,我们还在那里吃力地“拔橛儿”呢。在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年代,两个“市场”,把全国人民都卷起去了。一个是“股市”,一个是“楼市”,让所有人都在欲望的漩涡里挣扎,是“物”绑架了“人”。

  经济与世界接轨了,可我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就像书中写的那样,在市场经济领域里,我们没有“标尺”。“标尺”是人家的,“红绿灯”也是人家的,有什么办法呢?

  以建设为名的这部高速列车已经刹不住了。我们不知道它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人类怎么与大自然融合,这对一个民族来说,是全新的命题。也就是说,当我们的心灵从虚拟的天空回到大地,大地已满目疮痍,我们已经丧失了诗意的“家园”。是的,这一切都离我们很近。看见危险了,可我们没有敌人。也许,真正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记者:你的笔下,“狼也可怜,羊也可怜”。

  李佩甫:这部书也是写给自己看的。我爱这块土地,爱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有时候写,真有一种“指甲里想开花”的感觉,疼。

  这本书,是我五十年对人生、对时代生活的参悟。大自然中,人是渺小的。人类一直渴望过一种理想化的生活,可人类仍然重复着先人们走过的路。我们在建设中破坏,在破坏中建设,在建设中继续破坏……一个印第安人说: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

  记者:书中那个叫“骆驼”的男人,对人民币的痴迷,宛如一场“海市蜃楼”。除了钱,他对哥们儿、对女人有“真情”吗?人何以异化至此?

  李佩甫:我们每人心中都藏着一个“骆驼”,都渴望或曾经渴望成为“骆驼”。骆驼是时代的弄潮儿,同时也是一个悲剧人物。他的悲剧是一开始就种下的,是含在骨头缝儿里的。最后,拥有亿万资产的骆驼还是从十八层大楼上跳下去了。可杀骆驼的是他自己,是精神上的“贫穷”。骆驼不是坏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坏人,只有活在“环境”中的人。

  记者:“人的耻辱都是自己书写的。”读了《生命册》,我会记住这句话。

  李佩甫:在书中,“我”说过: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一片树叶是干净的——这是风的缘故。在一个时期里,潮流决定风尚。资本经济年代,社会普遍存在着“投机心理”。当人人都渴望越位,渴望靠投机成功,这个社会就很危险了。人一旦越过了底线,就不成其为人了。

  ■个人经历:读书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自己,清洗自己”

  记者:生于城市大杂院的你,少时抵御粗粝的武器便是读书?

  李佩甫:我出生于工人家庭。那是一个生活着最底层工人的大杂院,这里的生存方式极为粗粝,我几乎每天都在詈骂和争吵声醒来……但同时又有着温情、仗义、善良的这么一院人。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饥饿的小儿”。六、七岁时,刚上小学一、二年级,几乎每个星期六下午,我都会背上小书包,到乡下姥姥家去,为的是能吃上四顿饱饭。去姥姥家要走三十里路。我一个小儿,总是很恐惧、很孤独地走在乡村的土路上。

  家贫,家中惟一有字的,是半本黄历。无书,又特别喜欢书,稍大一些,就到处跑着借……小学三年级时,我开始从一个同学家借。老实说,不是借,是“换”,已忘了用什么东西换的。同学父亲是清华毕业的,右派。有三本书把我给惊着了,前苏联作家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里面全是底层人的生活,还有对苦难生活的深刻理解。当时觉得,总算发现了人世间最好的“点心”。到了七十年代末,我有了三、四个借书证(市、县图书馆、工人文化宫图书馆、师范图书馆)。

  多年后,我才明白,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但读书不是为了改变命运,读书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自己,清洗自己。

  记者:你做过四年半知青、也开过车床,这也是你的“文学准备”?

  李佩甫:我下过乡,当过知青、当过生产队长、当过工人、开过车床,挂职当过副市长,这一切都是生活……不是“准备”。

  1978年,我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了三个短篇小说。处女作好像是《青年建设者》、或者是《谢谢老师们》,很青涩的那种。那时候稿酬很低,每千字三、五块,我是头题,七千字,拿了三十五块钱,特别高兴。当天夜半十二点就跑到街口拉风箱的小摊上喝了一碗“糯米甜酒”,打了一个荷包蛋的那种。

  八十年代,文学是社会生活的热点。一天,我下班正在路上走,碰上一个市文化局的老同志,他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很突兀地说:你愿意来文化局么?……就因为我发表了三个短篇小说,就调到文化局去了,成了专业的创作人员。

  记者: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领地”,尔后在自己的领地里挖上一口“井”。何时找到这口“井”的?

  李佩甫:我是在东奔西突、苦苦寻觅了七年后,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地——“平原”。从1978年发表作品,到1986年才发表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有独特认识的作品,也叫成名作。这是一部三万多字的中篇,题目叫《红蚂蚱、绿蚂蚱》。此作当年全国各大选刊都选了。所以我说,过程是不可超越的。

  ■关于文坛:“作家不能成为一个民族思维语言的先导,悲哀而痛苦”

  记者:对文学而言,二十一世纪和上世纪80年代是迥异的年代……

  李佩甫:八十年代是中国作家的黄金时期,也是中国文学企图与世界文学接轨的时期,那是一个人人读西方文学经典的时代。作家们在大量吸收外来文化营养的前提下,开始了从内容到形式的全面探索。

  应该说中国作家生逢其时,遭遇到了社会大变革的时代。但巨大的变化同时又使人目不暇接。八十年代,出现了许多好的文学作品。好像文学这只“鹿”就在眼前了,眼看着就要逐到这只“鹿”了。可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失去了目标。一切都与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了:物欲横流……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文学是社会生活的沙盘。作家面对急剧变化中的社会生活,我们思考的时间还远远不够,当一个民族的作家不能成为一个民族思维语言先导的时候,是很悲哀也是很痛苦的……中国作家尤其是五十年代后出生的一批作家,后来都不同程度地遭遇到了“瓶颈期”。在单一的年代里,我们渴望多元;在如今多元化的年代里,我们又渴望纯粹。

  记者:钱,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病根吗?

  李佩甫:早在八十年代中期,我曾经写过一部名叫《金屋》的长篇小说,是专门写金钱对人的压迫和冶炼的。那时候,我认为“金钱是万恶之源”。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贫穷”才是万恶之源,尤其是精神意义上的“贫穷”。贫穷对人的戕害远远大于金钱对人的腐蚀。我曾经说过,一个人的童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在相对健康的环境中长大,他的心性会是健康的。反之,一个人在饱受折磨的困境中长大,他的心性肯定是不健康的。中国现在已进入了精神疾病的高发期,其实那病根早就种下了。

  记者:对于未来,对于你脚下的土地,悲观吗?

  李佩甫:有一些……悲摧。但不是绝望。因为“中原文化”的底版上垫着四个字:生生不息。 作者:朱玲【原标题:李佩甫: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


责任编辑:C009文章来源:北青网 201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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