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闲时节,男人担起货挑子游乡叫卖,女人在家做饭洗衣、纺线织布。当时没那么多成衣店,有钱人家扯两匹布,找裁缝量体裁衣,多数家庭则靠女人的一双巧手纺线织布、自给自足。因此,矬李村人选媳妇儿的标准便是“一等针线,二等茶饭”。
早年,矬李村有个大水坑。寒冬腊月,男人用长柄勺砸个冰窟窿,挖些黑塘泥堆在坑边,女人将黑塘泥摊在白布上,将布染成灰黑色,这叫“坑布”。后来,村里有了染坊,才有了颜色更为丰富的花布。
女人织布常留一个布头,将布头的一端掰成“穗儿头”,酷似狮子毛;将之缀上铜铃,缝在孩子们的裤子上,便成了“狮子裤”。孩子们跑起来丁零作响,热闹欢愉。
巧妇善于调剂生活。缺粮的年月,她们只在农忙季节或逢年过节,用玉米面蒸些黄面馍;平日早晚两顿红薯汤,汤里搅些黄面,便很过得去了。
红薯面烙馍泡杂肝儿汤(牛、羊杂碎汤),是挑担人的美食。挑担人三五结伴,歇脚时擦着汗水,念起“下一站,韩城,喝杂肝儿汤”,仿佛就有了百倍的力气。
不挑担的男人,有以打铁或做木工、泥瓦活儿养家糊口的。矬李村的匠作手艺行一度享誉洛南,李家镰刀、胡家锄、霍家钢锨等都是名牌产品;既会盖房又会做木工活儿的匠人广受欢迎。
矬李村人盖房子、做家具从不请外来匠人。本村匠人把人情看得比金钱更重,如遇乡亲邀请,必一口答应,分文不取,只求管饭,哪怕为此耽误了外出挣钱也无怨言。
新中国成立后,村里陆续办起了砖瓦窑厂、石磨加工厂、服装加工厂等,村民生活大为改善,旧习俗渐渐改变。
有什么不会变呢?就连矬李村这个村名都曾被唤作驼岭邨(村)呢!相传盛唐时期,武则天在东都洛阳大建寺院,曾在矬李村东北方向建了一座驼岭寺,有僧众数百人,香火鼎盛,可惜明末被毁于大火。
至于驼岭邨、驼岭寺,究竟是村以寺命名,还是寺以村命名,已无深究的必要。既然连矬李村都已不存在了,这些细节索性都忘了吧,留住记忆里的温情,足矣。□记者 张丽娜(原标题:“远去的村落”之矬李村(下) 被记忆与被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