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溢丹青：忆叶桐轩教授与先父张道生的一段往事

 
    当我望着叶桐轩教授留给我父亲的的遗作时，蓦然想起1990年秋季河南大学艺术系为叶桐轩举办画展时的情景，参观者每日络绎不绝，流连忘返，很多人长时间驻足观望并不断发出啧啧称赞，此时，我同样怀着一颗崇拜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对每一幅作品凝神欣赏，细心揣摩，完全被他那一幅幅精湛的艺术作品给征服了。这次遗作展充分显示出这位当代著名花鸟画家的卓越才华和独特风格，在古城书画界引起了共鸣和强烈反响。
 
    叶桐轩，别名叶荫槐，生于1913年，河南省淮阳县人。1931年毕业于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曾在家乡及项城、泌阳、西平等县任中学美术教员。1941年前往开封定居，任省立开封师范学校美术教师。1944年我父亲张道生就读于开封师范，叶桐轩担任美术课教师，从此我父亲与叶桐轩老师有了较多的联系，使他们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结下了至深的友情。我父亲张道生，幼时曾上私塾，在张廷瑞、谢光远等老一辈艺术家的熏陶影响下，热爱书画艺术，以《芥子园画谱》、《古今名人画稿》、《颜柳欧赵字体》朝夕临摹，具有一定功力，后来进入师范学校，上美术课时，我父亲精心悉听叶桐轩老师的讲解与指点，艺术造诣渐臻成熟，当时成为学生中的佼佼者，在校期间与老师、同学合办一些小型画展。由于我父亲各科成绩优异，1945年任教于开封初中。
 
    我时常听父亲讲，叶桐轩教授是一位具有多方面才能的画家，功底深厚，生活积累丰富。他的创作融汇中西、贯通古今，不囿于固定模式，对不同的美术品种都有涉猎，而且样样精通，特别是中国花鸟画，更是独树一帜，富有鲜明的个性和独创精神。他的作品很有特色：
 
    其一，以情取胜。唐代诗人王维“诗中有画”，而他却“画中有诗”，可谓诗情画意。他的作品追求力度，讲求气势，出奇制胜。多彩、生动、洒脱，被美术界誉为“激情画风”。
 
    记得1944年夏月，我父亲听叶桐轩讲课并作示范，同学们一下子围了上来，叶桐轩讲着画着，画着讲着，不时说：“画写意花鸟画要大胆落墨，细心收拾，讲气讲韵方见精神”。不一会儿课讲完了，手中的画也画好了，同学们被他那娴熟的笔墨造型、高超的技艺绘法完全给折服了，一个个赞叹不已。
 
    1944年深冬，我父亲问起叶桐轩关于兰竹石的画法，叶桐轩老师一时兴起，随手画一幅《竹兰图》并落款：“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人瘦尚可肥，人俗不可医。三十三年仲冬，道生弟正”。我父亲经常悬挂此画，琢磨很长时间，忽然开朗，叶桐轩的画好就好在一个“不俗”，看来信手一拈，但在作品的背后不知付出画家的多少艰辛，没有千百次的努力，下笔就不可能稳、准、有神。看着叶桐轩作画，真是痛快，实在是艺术享受。他那淋漓酣畅、潇洒脱俗，竹石精神跃然纸上，突出一个“活”字。他的画不但情趣好，而且富有哲理，石头向上具有怒发冲冠之气，竹枝带有弹性，坚韧无比，兰草好象发出芳香溢于纸外。这幅画虽然间隔五十年，很多画家看后也自叹弗如，非常佩服他的精道之处。
 
    其二，有形有神。叶桐轩教授在翰墨生涯中，辛勤耕耘几十载，已经形成他的独有特色。他始终坚持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创作真谛，不断从生活中汲取艺术养料，他的作品既不模仿别人，又不重复自己，很少改头换面。从他的作品中足以看出他创新、开拓、进取的一面，和他那独有执著的勤奋精神。他是一位感情非常细腻的艺术家，他非常重视写意画的抒情性，以物喻志，借景抒情。他主张“始于形，终于神”，通过花鸟物象的准确造型，才能逐步达到有神，也就是作品必须“形神兼备”。
 
    1963年新春之际，叶桐轩精心绘制一幅《八哥图》赠送我父亲，只见疏疏几笔山茶，“之”型曲线下垂，点缀两只小鸟，使画面充满情趣，生机盎然，特别是两只活泼的小鸟，炯炯有神，对语欢畅，给人一种清新美好的感觉，使人见了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风光之中，陶醉在自然王国的天地里，悠然意远，情深谊长。他之所以能描绘的如此动人，实在和他在各方面的生活体会、高度修养和艺术锤炼是分不开的。
 
    我还听父亲常说，叶桐轩作画的情景，许多画家临场作画，心情比较紧张、怯场，发挥不了应有的水平，可叶桐轩却不然，越是人多，他的心情越好，越是喝彩，他的情绪越是高昂，作画水平就越发挥的淋漓尽致，潇洒脱俗，笔酣墨活。我想起一句俗话：“艺高人胆大”，这话不欺人也。他的画总是立意新颖，生气勃勃，笔墨韵丽浑厚。
 
    其三，章法多变。在他的作品中构图优美，不落俗套。同一题材的画，能画出许多不同的构图，在色彩上能够做到淡而能深沉，艳而能清雅，浓而能古厚，自然不落浅薄。1963年又精心给我父亲绘制一幅《墨竹图》，只见竹杆自然倾斜，叶茂而富有层次，感觉微风一过，参差纵横的枝叶婆娑起舞，妙趣横生。
 
    解放以后，叶桐轩曾任河南师专、郑州师专、郑州艺术学院、河南大学艺术系教授。为中国美协会员，河南美协常务理事，开封市政协委员。一生从事美术教育，创作颇有成就。主要作品有《蒲竹锦葵》、《人物少女》、《西湖风光》、《花卉萱草》、《竹锦蔬果图》、《剪辫子》、《鸭河水库全景》、《美术画片集》、《四季花鸟屏》、《梅花》、《玉兰八哥》等，其中《梅花》参加河南省第三届美展，《鸭河水库全景》参加1960年全国美展，并为首都人民大会堂河南厅绘制国画六幅，六十年代曾多次在河南省各地举办个人国画展览，并在全省范围举办美术讲座，学术报告会，为美术普及教育作出了重要贡献。
 
    叶桐轩是河南研究国画较早的画家之一，不但画好，人品亦好。他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始终同普通群众保持着密切联系，虽然赫赫有名，著名教授，著名画家，但却平易近人，广交朋友。他主张画不以难求为贵，不计较报酬，从不把画作为谋利手段，为河南人民、家乡、学生留下了大量作品。他历经坎坷而能冲出逆境，始终保持豁达乐观精神是与他长期热爱生活、热爱美术事业分不开的。在人生的长河中，追求一种高尚的精神享受，使他的作品达到了诗一般的艺术境界，升华到真、善、美的艺术殿堂。
 
    1971年3月2日叶桐轩教授不幸逝世，1994年元月24日我父亲张道生终于追随他的老师去了，我想他们在九泉之下还会相见，还会有“缘”，或许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谈论书画，或许他们还在作画。【原标题：情溢丹青：忆叶桐轩教授与先父张道生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