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时。按中国民间的传统,在这皓月高悬的夜晚,人们要点起彩灯万盏,以示庆贺。正如童谣里所唱:“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花灯花,花灯红,雪打花灯好年景”……花灯编织着故事,也编织着期盼。
和其他传统节日强调“阖家团聚”不同,元宵节更强调“普天同庆”。元宵节被人们视为春节最后的高潮,因为过了这天,人们就要真正进入新一年的生产生活,所以人们在元宵节全民欢庆,以祈求上苍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这也表达了人们对新年的美好期盼。正因如此,在中国民间有“正月十五闹元宵”的习俗。
这个传承已有两千多年的传统节日,不仅盛行于大江南北,就是在海外华人的聚居区也年年欢庆不衰。每到元宵节期间,人们都会走出家门,涌上街头,除了闹花灯、猜灯谜外,还有舞龙、舞狮、踩高跷、跑旱船、敲舟山锣鼓……其中,有很多风俗和活动都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同庆佳节,让广大群众参与其中,共同享受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给我们留下的审美记忆。
经历一百多年来欧风美雨的冲刷,中国传统节日受到很大侵蚀,元宵节也不例外。在当代的一些大都市,元宵节民俗似乎只剩下吃汤圆了。这是忙碌的都市人的悲哀,因为在相对悠闲的小城市和乡村,元宵节仍然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节日。
其实,元宵节不是一个孤立的节日,它是春节的一部分。要理解元宵节的意义,不能不把它放在春节之中来考察。
春节从除夕关门守岁开始,到元宵节,是一个人们不断扩大活动范围、人际关系不断得到扩大的过程。初一给家长拜年,初二回娘家拜年。以后逐步扩大拜年范围到一般亲戚朋友。在这个时段,人们的活动范围局限在熟人之间。初五是破五,农活可以开始干,商店可以开门了。这个时段,社会开始正常运作。到了正月十五,全体社会成员不分男女老幼都加入到节日活动中。所以,元宵节具有确认全体社会成员(包括彼此不认识的)相互关系的意义。
元宵节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社会的“狂欢节”,连平时被限制在家的古代妇女也可以自由出门游玩了。当然,个别礼法之士反对这个习俗,比如宋代的司马光。元宵夜,他夫人打扮了准备出门赏灯。司马光问:“家中点灯,何必出看?”夫人回答:“兼欲看游人。”司马光说:“某(我)是鬼耶?!”这就太不讲理了,总不能只让夫人终年只看他一个人一张脸吧?好在社会不买这些礼法之士的账,大多数妇女照样游乐。元宵节允许民众自由娱乐,这是古代社会针对过分严格的礼法制度而设计的一个发泄渠道。一些年轻人乘机会见意中人。正如辛弃疾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节主要活动是大众娱乐,但是其社会文化意义却不仅仅是娱乐。
正月十五有很多信仰活动,祈求神灵保佑。古代人祭祀泰一(太一)神,因为他是最高神,掌管人类命运。祭祀他,可以获得丰收和平安。古人祭祀地神,是要保佑蚕事丰收。
元宵也是一个求子的节日。元宵张灯最初是出于客观需要,晚上活动必须照明。后来张灯又是为了游玩欣赏。可是,它还具有更深一层的意义:祈求生育。宋代陈元靓《岁时广记》卷十二《偷灯盏》解释当时人在元宵节偷灯的原因时说:“一云,偷灯者,生男子之兆。”这里“灯”谐音“丁”,就是男丁。这样一来,偷灯就象征着生育儿子。根据同样的道理,观灯也具有求子的涵义。于是,古代妇女出门观灯有了这个理由,就名正言顺了。一直到民国时代,各地多有送灯给那些无子家庭的习俗,祝愿他们添子孙。清代有摸城门门钉的活动。钉,也谐音“丁”。人们希望通过摸门钉而祈求生育儿子。有些地区的人们还赋予汤圆以象征意义。清代成都有元宵夜偷取供在神龛上的汤圆以求得子的习俗。清代湖北安陆一带百姓互相赠送元宵,其中有大如鹅蛋的元宵,妇女观察煮这种元宵的火候来占卜生育。
当然,在人口压力巨大的今天,元宵求子活动已经很少看到。现代人又赋予汤圆以新的解释,那就是甜甜蜜蜜,团团圆圆,象征一家团圆,幸福美满。这种解释多少有点凡庸,但是它很符合人们的内心希望。元宵节因此获得了新的文化意义。
元宵节在古人的不断创造中发展而来,也必将在现代人的再创造中发展下去。(原标题:元宵节的文化意义:中国人的“狂欢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