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镇木版年画堪称我国民间工艺之瑰宝。同在朱仙镇、同一家族的两家年画店，为了争夺“天成老店”老字号而打起了官司。如何尊重历史，更好地合理继承、利用、弘扬“老字号”，成为地方政府和基层行政、司法机关面临的难题。
    河南开封市的朱仙镇木版年画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年画，自2002年开始被列为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首批抢救项目后，得到了各级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 和大力支持。然而，自2007年以来，同在朱仙镇、同一家族、有着远房叔侄血统的两位老人，却因为争夺“天成老店”老字号，多次对簿公堂，引起了社会各界 的密切关注。
    两家“天成老店”起纷争
    位于中国“八大古都”之一的古城开封西南15公里的朱仙镇，是与天津杨柳 青、河北武强、江苏桃花坞、山东潍坊等齐名的著名年画产地之一，因宋朝英雄岳飞在此驻扎抗金而闻名。朱仙镇木版年画源于唐，兴于宋、元，鼎盛于明清。其年 画构图饱满，形象夸张，线条粗犷，是木版年画中独树一帜的文化瑰宝。
    自2005年朱仙镇木版年画被列为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在地方党委、政府的支持引导下，一批老艺人开始重操旧业，把这濒临灭绝的民间绝技又红红火火地操办起来。
    2008年10月，朱仙镇木版年画最富盛名的“天成老店”第五代传人尹国全，向开封市工商局提出信访申诉，称其叔叔尹辅礼在岳飞庙大街开设的木版年画店 门头上悬挂“天成老店”招牌，与其登记注册的“开封县朱仙镇尹国全木版年画天成老店”名称相近似，要求摘除。同时，向开封市法院民三庭提起诉讼，要求赔偿 经济损失9600元。至此，朱仙镇爆发了近千年来首例木版年画“老字号”纠纷。
    而在此之前的1年多时间里，尹国全多次向镇工商所反映此事，工商所也多次协调双方共用“天成老店”字号无果。因为牵涉到闻名全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木版年画“老字号”保护敏感问题，开封县工商局接到市局转来的 信访函件后，局领导非常重视和慎重，派检查室和法制股人员进行调查核实，并反复做尹辅礼老汉的工作，要求其摘除“天成老店”招牌。
    今年76岁的偏瘫老汉尹辅礼却气愤地对工商人员说，“我才是正宗天成老店的第四代正宗传人，尹国发是第五代传人，我第四代传人还没死呢，怎么轮到他第五代传人了呢？招牌我就是不摘，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天成”字号纠纷再度升级
    2008年11月17日，开封县工商局向尹辅礼的儿子尹国法送达了告知和处罚通知书。
    第二天，尹国法就提交了陈述书认为：“天成老店”是我先祖于清朝道光年间创立的，我父亲是天成老店的第四代正宗传人。早在2005年，我家制作了红底金 字招牌悬挂在家庭作坊门头至今。尹国全和我是同一家族，但他2007年注册“天成老店”时并未征得我父亲尹辅礼意见，出于亲情和发扬年画目的，我们没有追 究。现在连我家在登记注册时也无法使用“天成老店”字号了。尹国法在陈述书从中反而要求县工商局撤销尹国全的企业名称，为其父亲尹辅礼登记注册“朱仙镇尹 辅礼年画天成老店”的名称。
    得知尹国法也要登记注册“天成老店”，尹国全提出异议认为，明末清初，曾太祖父尹清元有两个儿子，长子尹德顺，次子尹德成，同是天成老店的继承人，兄弟两个分别在开封花井街和北书店街开设两处作坊，后来尹德顺带领儿子尹杰周回到朱仙镇开设“天盛德店”， 因 此，尹辅礼应该是其父尹杰周创办的“天盛老店”的继承人。这在2006年10月由中国民协主席冯骥才先生主编的《中国木版年画集成?朱仙镇卷》都有明确记 载。因此，尹辅礼不应该使用“天成老店”字号。
    今年已经67岁高龄的尹国全称，他自6岁就开始和父亲“天成老店”的第四代传人尹福祥学习木版年画制作技术，16岁时熟练掌握了木版年画的雕版、套印技术和植物颜料调配炮制绝技，成为“天成老店”第五代传人，还被省人事厅、省知识产权局等 部门命名为“河南省高级民间艺术大师”、“河南省知识产权文化大使”等荣誉称号，并于2006年被河南省委宣传部、省文联命名为朱仙镇目前唯一的“木版年 画杰出传承人。
    2008年11月25日，开封县工商局经过认真调查研究后认为，尹国法提供的证据不足，不予采纳，其悬挂“天成老店” 招牌，属于侵犯了他人已登记注册企业名称的行为，因此责令尹国法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工商部门又征求尹辅礼、尹国法的意见，为其登记注册了“开封县朱仙镇天 盛（德）木板年画老店”。
    鉴于工商部门已经对尹国法的侵权行为作出了认定，尹国全撤销了其在开封市中院的民事诉讼。此事就此应该告一段落。然而，事情过了2个多月后，到了2009年2月2日，尹国法突然又向开封市工商局提出行政复议，要求撤销开封县工商局的处罚决定。
    2009年4月1日，开封市工商局维持原处罚决定，尹国法不服，向开封县法院提起行政诉讼。“天成老店”字号纠纷再度升级。
    “老字号”如何保护众说纷纭
    “天成老店”是朱仙镇年画的杰出代表，现存上海鲁迅博物馆、中央美术学院的木版年画雕版作品中以“天成”店最多，每年慕名前来参观考察的中外游客络绎不绝。因此，围绕“天成老店”字号的合理使用和继承，一时间各方众说纷纭。
    朱仙镇一位不愿透漏姓名的木版年画老艺人认为，若按对朱仙镇木版年画的发展贡献和自身的技艺，尹国全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他不光继承，还有创新，自2002年以来，他先后用传统的梨木为模版，雕刻创作了《刘海戏金蝉》、《佛祖全堂图》、《清明上河图》、《奥运福娃》等40多套木版年画作品，并多次夺 得河南省民间工艺美术精品展金奖等大奖，被多家博物馆收藏，其中6幅被制作成木版年画纪念邮票，现存的朱仙镇木版年画社发表的作品，几乎都是他雕刻的新 版。因此，继承和叫响老祖宗留下的“老字号”，应该让有真才实学的传人来承担，如果“老字号”的几百上千的子孙们都声称自己是老祖宗的后人，都来打这个品 牌“借光”，势必会弱化、冲淡甚至污损“老字号”的品牌。现在也许是正本清源的时机，既然双方已经各自在工商部门分别登记了自己的“尹辅礼天盛老店”和 “尹国全天成老店”字号，那么就应该积极地公开使用，平等地参与市场竞争。
    河南天坤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律师尹伟则认为，尹国全经营的 “天成老店”被河南省委宣传部、省文联联合认定为“河南老字号”，但不具备国家商务部颁发的“中华老字号”的法律性。尹国全于2007年1月对“天成老 店”进行了商标注册申请但目前正在审核中，因此不具有排他性和对抗性。考虑到历史渊源、使用在先和企业登记时间，我认为尹辅礼应该有使用“天成老店”的权力。
    郑州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主任王锋教授认为，现在国家和地方政府对非物质文化遗产重要性认识空前提高，非物质文化遗产越来越显示 出其巨大的商品性和利益性，传承人的法律意识也逐渐增强。但“老字号”毕竟只代表过去的辉煌，传承人们应该把精力放在传统技艺的继承、发扬和创新上。地方 政府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尊重历史和现实出发，确定好传承人，确保“老字号”品牌科学可持续地发扬光大，成为地方一张经济、文化和旅游“名片”。（原标题：朱仙镇两家木版年画店争夺"老字号"）

    来源：中国知识产权报驻河南记者站       记者：李建伟       2009.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