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闹的展览之后,非遗的保护与传承现状仍不容乐观。缺人才、缺经费、缺创新……这些存在已久的问题依旧困扰着非遗项目的传承人。
很多人都在想办法、出主意:非遗走进课堂、提高补贴经费、提供免税等优惠政策……所有的努力,无非是想让非遗不再“非常遗憾”。但是,要真正实现活态保护与传承,还需要长期的工作。
3月27日,云南昆明官渡古镇,历时6天的首届“昆明官渡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联展”落下帷幕。云南建水紫陶烧制技艺、河北武强木版年画、贵州苗族银器制作技艺、陕西华县皮影等26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集中亮相,引得数万游客驻足观看。
追捧
让游客直观领略非遗魅力
“很受欢迎,很好卖。”联展6天,河北武强年画博物馆研究室主任陈贺芝经常忙得一边吃饭一边向参观者作介绍,“武强木版年画始于元代,以红、黄、蓝为主色调,尤其黄色显得艳丽、明快。题材也很丰富,有门画、窗画、坑画、年历画等几十个品种。”
昆明市民单女士买下一幅传统的门神年画,“过去都没听说过武强年画,这次来看了,非常喜欢。”
“从河北带过来的年画都快卖完了,还有一些商家在跟我们谈批量进货的事。但是,卖多卖少不是最重要的。”陈贺芝更开心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武强年画,能喜欢上武强年画”。
专程从大理赶来参观联展的李阿姨也很开心。在官渡饵块传习馆,她见到了已有400余年历史、如今却近乎绝迹的饵块手工制作技艺——长达三四米的大碓上,8名壮汉一起踩碓,舂制刚刚蒸好的大米,逐渐成形的饵块散发出阵阵清香。李阿姨花20块钱买下两大块手工舂制的饵块:“虽然价格上贵一倍,还是愿意买,手工做的饵块柔软、香甜。”
官渡饵块传习馆负责人金永才说,传习馆里的10多位师傅同时上阵,从早忙到晚,每天要舂150公斤大米,制成的饵块依然供不应求。
河南开封朱仙镇年画艺术馆副馆长李力也觉得不虚此行。在此次联展上,共有10个民间美术(年画)项目。“我们可以互相学习,交流保护和传承的经验,这是非常好的事情。”
“联展为全国各地的非遗项目搭建起一个展示、交流、保护、发展的平台。”官渡区文化馆副馆长王刚很欣慰。
“此次联展让参观者直观领略到众多非遗项目的璀璨绚丽以及传统技艺的独特魅力,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得到继承和弘扬。”活动主办方之一、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尹家玉说。
喊难
不同的非遗遭遇相似的困境
联展开得热闹,但非遗传承人、非遗保护工作者和专家都齐声喊难。“传承人断层、保护经费和人才奇缺、非遗项目创新发展的能力弱等等,都是全国非遗保护和传承面临的共同困境。”云南省文化厅非遗处处长蔡永辉说。
敬萍代表有着600多年历史的陕西凤翔彩绘泥塑来参加联展。“在凤翔,搞泥塑的有300多人,但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在做,年轻人不爱干。我们公司有80多名工人搞泥塑,最年轻的也有30多岁了。”
“更要紧的是,会创作的人太少了。老祖先只塑老虎,形象有些呆板,不好卖。可是想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太难了。”敬萍说。
李力也认为,在将非遗推向市场的过程中,“一定要有冷静的认识。”
李力说,印制一幅朱仙镇木版年画,需要套6遍色,制作周期在一周左右,有避邪去灾之说的橘红色是必有的颜色。“但是现在提文化产业,许多作坊把赶快挣钱放在第一位,明天客户等着要了,怎么办?只能偷工减料,少套一些色,有的甚至连橘红色也不用了。这样下去,朱仙镇木版年画的传统就要丢掉了。”李力忧心忡忡地说,“从业者没有严谨的态度,不行。”
而不少非遗项目仍以传统手工作坊形式被保存、生产和推广,成本高,生产周期长,生存举步维艰。
山西绛州木版年画代表性传承人郭全生介绍说,在山西新绛,不少开业于清初的老作坊、老字号已经把老版子都卖掉或者送进了博物馆,关门停业了。原本做木匠的郭全生自从改画年画以后,发现“养活自己都很难。现在家里主要靠妻子做纺织女工的收入养家糊口”。
“还有许多传统曲艺、少数民族语言和口头文学等民族民间传统文化,可能还没来得及列入非遗名录,就消失了。”蔡永辉说。
探路
动态保护、活态传承、政策倾斜、整体规划
不想让非物质文化遗产最终只存在于博物馆中,就必须进行动态保护,活态传承。这是蔡永辉的对策。
“要解决传承人断层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要让年轻人了解、喜欢我们的传统文化。”蔡永辉说,从2009年起,云南就开始了“非遗进课堂、进农村广场、进城市社区”活动,学校聘请非遗传承人、民间艺术大师为客座教授,将手工剪纸等民间工艺列入课程;把彝族的三跺脚、藏族的锅庄等民族舞蹈改编成健身操,国家级非遗项目“弥渡花灯”经过改编,甚至成了当地学生的课间操。
尹家玉认为,对于传承人的选择,应打破“传男不传女,不传外姓,不传外地人”等传统思想的禁锢。
现在,不少地方每年都会给予传承人一定数额的补助经费。但李力认为,扶持力度还远远不够,应赶紧为老艺人建立谱系,还应通过博物馆购买、收藏,展示当代民间大师的工艺精品等方式,提高传承人的社会地位。
陈贺芝认为,非遗要传承,与时俱进很重要。“比如遇到奥运会等比较现代的主题,我们就会新创许多与之相关的年画作品,年轻人也很喜欢。此外,还可以制成T恤、扑克牌等个性化产品。”陈贺芝说,“在走市场的过程中,政府的规范和引导至关重要,内容和形式可以创新,但原有的风格不能变。对于单打独斗的小作坊,政府可以考虑给予低息贷款、减免税费等政策倾斜。”
蔡永辉强调,在对单个非遗项目进行保护的同时,不能忽略了文化生态的修复。云南已经命名了56个民族传统文化保护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所属的衍生区域和传承环境进行整体保护。
官渡区也在做着同样的思考。“2010年8月,官渡区建立了云南首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习馆‘乌铜走银传习馆’,对这门技艺感兴趣的市民都可以来学习和体验。”王刚说,“还计划在官渡古镇专门拿出6400平方米的区域作为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长期、集中展示的窗口,使得对这些优秀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展示,不仅仅局限在一次短暂的展览中。”(原标题:非遗保护传承仍不乐观如何不再“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