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霞历史建筑群中的历史建筑,在去年8月曾被列入拆除范围,后虽然在“福州老建筑”团队的呼吁下被叫停,但是屋顶瓦片已被掀。(摄于2014年8月)
位于福州市鼓楼区城直街33号的武氏民居,为第三次文物普查的不可移动文物。照片中的门头房在2015年附近的小学建设中被毁。(摄于2012年)
本报记者 李佳霖
6月15日,在福建省福州市城乡规划局网站上,《苍霞历史建筑群保护规划》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的相关条款,开始公示征求公众意见。在7月15日征求意见截止日,民间志愿者团队“福州老建筑”将协作完成的10条意见与建议发给了规划局。
“有些人可能觉得公众参与是‘走过场’,但我们就是要把这种‘走过场’做成实际。只要政府提供机会,我们就会牢牢抓住,为遗产保护提供更多可能。”“福州老建筑”团队的主要负责人薛纪天说。
8页、10条建言苍霞历史建筑保护
福州为1986年国务院公布的第二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在《福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2012—2020年)》中,苍霞和大桥头台江汛为划定的8片历史建筑群之一。
2012年4月,《苍霞历史建筑群保护规划》开始编制,在编制过程中,浣花庄旧址(中平路143号)、邱德康烟行旧址(中平路100号)、乐群芳(中平路144号至154号)等该建筑群中的6座建筑被损毁或拆除。2015年5月,福州市规划与建筑环境委员会研究通过《苍霞历史建筑群保护规划》,并于6月15日公开征求公众意见。
在福州市规划局公布的这份规划中,其核心保护范围为3片,包括后洋里47号至59号的四周,中平路144号至154号的东、西墙等,总面积4.06公顷,其建设控制地带约14.26公顷。倚霞弄、荔枝弄、敬义弄等19条传统风貌巷弄(路)以及8棵古树名木也列入保护范围。
“这无疑是件大好事,但在我们看来,纳入保护范围的应该更多。”薛纪天表示。因此,从这份保护规划公示开始,“福州老建筑”团队的成员就研究商议,协力撰写完成了8页10条的补充建议。
适当恢复部分内河,将埋没的古桥、石碑等清理出来;合理控制路面高程;保护祠堂、街巷、桥面上有价值的刻字;保护“荔枝树下”等老地名,这是建议中列在前四位的内容。他们还根据长期的调查,提出对利发巷61号闽剧戏院三赛乐、德镜弄4号隆春酒库、合春弄6号杨家祠堂等进行保护的缘由。此外,他们还认为,除了规划中列出的8棵古树名木,成株乔灌木应纳入保护范围,且受损的部分绿植也要及时补种。
“在遗产保护过程中,一方面,我们对缺乏畅通的公众参与渠道感到无奈,而另一方面,真正有机会参与其中时,大多数人又抱以‘政府定的,参与了也无法改变’的心态不去尝试。”薛纪天认为,政府和公众要尽可能使用科学的方式表达,推动形成遗产保护共识。
“至少让后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座老房子存在过”
这份8页纸的建议对于“福州老建筑”团队而言并非一时兴起。自2011年2月“福州老建筑”团队组建起,遗产保护就成了他们的使命。
团队的组建缘于2011年2月薛纪天在豆瓣上发起的走访仓山老洋房的活动,成员随之从最初的十几人发展到现在的近千人。同年9月,团队又建了开放式的公益性网站“福州老建筑百科”,为福州每幢老建筑建立词条,每个词条包括建筑基本情况、建筑照片和相关历史故事。
从事艺术设计工作的池志海因为一次画地图找资料,与这个团队结下了不解之缘。潘小清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因为热爱这些老建筑而加入其中。“现在很多老建筑的保护力度非常弱,福州有柴栏厝、高脚屋这些本地特色的建筑,但政府没有意识到这些老建筑的价值,将之称为棚屋,经常被拆毁。”潘小清对记者感慨。
“走访、拍摄老建筑,作为民间的建筑档案;访问原住民,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保护老房子;绘制老建筑地图……”团队成立之后开展的工作,薛纪天说起来滔滔不绝,甚至还有在国外寻找资料的经历。
福州老建筑团队的主要成员林轶南,是同济大学景观学博士。他是“福州老建筑百科”网站的负责人,负责网站框架设计和诸多资料的整合。曾经为了求证爱国路2号是曾经的美国领事馆,林轶南去了墨尔本大学的图书馆,找到《美国驻中国福州领事馆领事报告(1849-1906)》,用了整整2周时间,终于发现一张老照片与现在爱国路2号的福州邮电宿舍相吻合。
类似的搜集、记录在团队内时常都在进行,这从“福州老建筑百科”上基本都出自团队成员之手的1554个词条中可见端倪。然而,走访一处处老建筑,再整理出来,他们感受更多的是观照古建筑现状后带来的痛心。在薛纪天眼里,福州老建筑正面临着主动拆除、 破坏性使用及改造、缺乏必要维护等灾难。“第一次去的时候还在的建筑,再去时就被拆了,这种状况经常发生,而就算有些老建筑实在留不下来,我们也要进行抢救性记录,至少让后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座老房子存在过。”薛纪天表示。
多方参与保护的“曙光”
对于老建筑的保护,在林轶南的理想模式中,政府、民间力量、规划方三方力量应该共同参与其中,并且形成相互制衡。而此次苍霞建筑群保护规划的编制,可以说是这种模式的“曙光”,因为《苍霞历史建筑群保护规划》的编制方之一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随之对这份内容详实的建议表示感谢,认为这是相互学习和促进的机会。福州市城乡规划局相关负责人也表示,会重点进行分析研究,听取有关方面的意见后,进一步对其修改完善。
然而,在林轶南的观念里,这样的结果还不是民间力量真正参与其中的反映,他希望的是团队提交的意见能够得到逐条清晰的回复。“意见是否有价值,是否能得到贯彻,或者就算否定了,能否给出理由,这些显然还没有足够的反馈机制。”林轶南说,如果意见反馈成为形式,接下来就会是隐藏更深的“保护性破坏”,所谓的古建筑保护最后也无非是修成新的或者旧的都像是同一时代建造的。
“就如人类社会有儿童、成年人和老人,好的城市应该有新有旧。”林轶南担忧,没有自然生老循环的城市,会产生“一切东西都能造出来,哪怕历史”的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