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毛俊玉
秸秆扎刻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河北省永清县的特色文化品牌。秸秆扎刻艺人用高粱秸秆扎刻出的各类工艺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徐艳丰创作一件古建筑模型作品,费时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两三年。因耗时多,秸秆扎刻作品向来低产,徐艳丰一年最多制作出两三件古建筑模型。秸秆扎刻艺术的未来发展有着前路漫漫的未知数。如何突破家族式传承的局限,将艺术发扬光大仍是一大难题。而如何进行生产性保护,为秸秆扎刻艺术注入商业活力也是需要面对的问题。
8月,文化部和财政部联合发布《关于推动特色文化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其中提出,培育特色文化品牌,支持各地实施“一地(县、镇、村)一品”战略,形成一批具有较强影响力和市场竞争力的产品品牌。这为永清秸秆扎刻这类地方特色文化资源提供了一个可探索的道路。
发轫于田间的艺术
秸秆扎刻传承人徐艳丰,永清县南大王村人,一位地道的农民。他不识字,也不懂建筑学、力学、结构学。可正是他在劳作之余,从用来烧火做饭的高粱秆里发现了艺术源头,用乡土艺术语言,创造出了巧夺天工的系列艺术品。
从上世纪60年代起,徐艳丰便开始用高粱秆制作蝈蝈笼子,后来他把扎蝈蝈笼子变成扎刻花灯和古建筑模型。70年代,徐艳丰的扎刻艺术日臻完美,经常被邀请参与对外文化交流活动。如今,秸秆扎刻作品多为古建筑模型。“我国的古建筑榫卯结构,造型精美壮观,适合用秸秆扎刻来表现。”徐艳丰解释他为何对古建筑模型情有独钟。
每件大型古建筑模型几乎要使用十几万节高粱秆,花费两三年才能完成扎刻。而要把这十几万节高粱秆扎制成建筑模型绝非易事。“所有扎刻作品的骨架都是由六根高粱秆锁扣而成,将锁好的秆从下往上、从里往外,一层层做起来,就像盖房子。”徐艳丰介绍,扎刻的关键是尺寸要掌握好。每根秆的直径都用游标卡尺进行校对,误差不能超过0.3毫米。
为保证高粱秆材质与色泽符合创作要求,徐艳丰一家至今仍种植6亩高粱地。与我国其他拥有上百年历史的非遗相比,秸秆扎刻艺术是一门新生艺术,但短暂的历史并不会减弱其艺术魅力。中国民俗学会原副秘书长郭子升认为,秸秆扎刻工艺有效利用高粱秆那古朴光洁的质感,把中国古代建筑的富丽堂皇和高贵典雅展现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尽显中国民间手工技艺的博大精深。秸秆扎刻作品不仅艺术观赏价值很高,而且还涉及几何学、物理学、力学、建筑学等领域,具有较高的科学研究价值,是艺术气息与乡土气息并存的民间工艺品。
作为收藏品的价值
2008年,秸秆扎刻进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对徐艳丰而言是莫大的鼓励。截至目前,徐艳丰以及他的作品获得的荣誉已超过70项。在他的讲述中,记者了解到,1996年,徐艳丰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联合授予“民间工艺美术家”的称号。2007年5月,参加深圳文博会,其作品获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奖。
而让徐艳丰记忆犹新的是,1982年,他随同文化部组织的艺术团赴日本交流,其作品《天安门》被当做国礼赠予日本长野县收藏,这鼓励了他在秸秆扎刻艺术道路上孜孜求索,不畏困难、不畏流言。
在采访期间,徐艳丰拿出一张翻印的《中国青年报》1983年11月某期的头版,标题是《这个东西我不卖》。他特地向记者讲述了这篇报道背后的故事。1982年,从日本参加文化交流回国后,徐艳丰用了一年多时间扎制了作品《佛香阁》。“《佛香阁》做成后,我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把它送给国家。”徐艳丰回忆说。他带着《佛香阁》满怀热情地来到北京天安门广场,却并不知道应该送给哪个部门收藏。来来往往的游客问他卖不卖这幅作品,他连连摇头表示不卖。在一位教师的帮助下,他才将作品送到了中国美术馆。
那段特殊岁月里发生的朴素故事被《中国青年报》的记者写成了报道,徐艳丰一时间成为村里的名人。极力反对他从事秸秆扎刻艺术的父母也不再劝阻他,妻子也成为他追求艺术的坚强后盾。后来,中国美术馆还收藏了徐艳丰的作品《故宫角楼》。随着秸秆扎刻艺术得到专家学者的认可,徐艳丰的作品陆续被海内外人士收藏。
未来的发展
因所需的创作时间长,秸秆扎刻作品的产量一直很低。对于一项需要使用上万节甚至十几万节高粱秆的纯手工艺术,批量生产目前看来很不现实。
如今,不时有人找徐艳丰定制作品。这是他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小型古建筑模型需要提前三四个月定制,而大型作品需要提前一年定制,价格也相对较高,部分作品可卖到几十万元。作为永清县的特色文化产品,当地政府也将秸秆扎刻列入地方特色文化礼品,并鼓励和支持徐艳丰参加各类展览和文化交流活动,以提升秸秆扎刻的知名度。
文化部原副部长高占祥对徐艳丰的秸秆扎刻艺术关爱有加。2003年,徐艳丰重病入院,高占祥前往医院看望徐艳丰,并鼓励道:“秸秆扎刻艺术别具一格、独树一帜,你在秸秆扎刻艺术上取得了突破性成就,你的作品就是宝贵的财富。”事后高占祥向前来采访的记者表示,他很赞赏徐艳丰坚持不懈的创作精神。
因身体缘故,徐艳丰已不再扎刻作品,他的儿女继承了他的手艺,成为秸秆扎刻艺术的后继者。“秸秆扎刻技艺难度大,完成一件作品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也赚不了什么钱,因此没有多少人愿意学习。”徐艳丰说。
徐艳丰的儿子徐健放弃了医学院的学习机会,从19岁开始便跟随父亲学习技艺,目前他和姐姐徐晶晶已被评为河北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对于秸秆扎刻技艺的未来发展,他表示努力传承父亲的手艺。从去年5月至今,他完成了一件大型古建筑模型的创作,看得出他的用心与坚守。
目前,徐艳丰的愿望是建立一座秸秆扎刻艺术馆,将存放在家里的作品向公众展示。而技艺的可持续发展仍是需要面对的现实。河北省民间美术研究专家王宇文建议,相关机构应对秸秆扎刻艺术进行投资,吸引更多力量发展这一民间文化品牌,并将产品输送到国外市场。徐健认为,秸秆扎刻的创意开发面临很多困难。“秸秆扎刻的发展历史较短,人们的认知度不高。未来希望加大宣传,吸引年轻人的加入,培养有志于这门技艺的新生力量,拓宽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