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朵》剧照 台湾豫剧团供图
《天问》剧照 台湾豫剧团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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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台湾豫剧团最大规模的一次赴豫学习交流拉开帷幕,来自宝岛的6位年轻演员、两位乐师将在郑州完成为期42天的培训,这也是由河南省文化厅主办、河南豫剧院承办的海峡两岸豫剧培训学员最多的一次。
多年来,在各方努力下,台湾豫剧团与河南保持着密切联系。在即将举办的第四届中国豫剧节上,他们将演出团史上规模最大的豫莎剧《天问》。什么是“豫莎剧”?《天问》究竟是怎样一部戏?台湾豫剧团的现状如何?7月13日,台湾豫剧团演出规划科科长郑曜昌先生在郑州接受了大河报记者的专访。演出规划科是负责剧团整年演出推广与规划的部门,进入台湾豫剧团18年的郑先生也是目前最了解台湾豫剧现状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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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专门培养豫剧演员的学校很珍惜来河南学习的机会
大河报记者:这次来河南的学员挺多的,现在台湾豫剧后备人才的培养情况怎么样?
郑曜昌:这次是来河南学习的人最多的一次,往年一般最多只有4位学员,这次来的有6个学表演的戏校的孩子,另外还有两位乐师。为什么来的人多了呢?我们台湾豫剧有两个标杆,一位是开创者张岫云老师,已经90岁了,被称为“台湾豫剧皇太后”;另一位是她的学生、“豫剧皇后”王海玲。但是王老师也已经65岁了,今年就要退休,豫剧人才的培养以后会越来越困难,所以我们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想让更多的人来河南学习。
台湾的戏曲人才其实一直在减少,也没有专门从小培养豫剧演员的学校。前些年,我们不得不从学京剧、歌仔戏的年轻人里来找豫剧苗子,甚至只要你有兴趣,就欢迎你过来学习。学京剧的转豫剧是最快的,团里有不少演员就是这样。学歌仔戏的次之,这一两年蛮多学生愿意从歌仔戏转来学豫剧,这次的6个孩子就都是歌仔戏出身。今年我们团从戏校的歌仔戏学生里面一下选出了18个孩子学豫剧,他们还有文化课,每个月到团里学习两天。
这一次来,我们希望他们的培训课程跟在台湾时产生连贯。我们今年在台湾排的剧目是《花木兰》,这是豫剧经典,但对学生们来讲还需要学很多东西。在高雄那边,由王海玲老师来教他们,在河南,我们希望孩子们结业的时候能够完整地表演“刘大哥讲话”那一折。很多演员的豫剧底子很欠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目标,教起来非常费力,所以很感谢耐心教孩子们的河南戏曲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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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排一台新戏很多是跨剧种、跨文化创作
大河报记者:将要赴北京演出的豫莎剧《天问》,听起来应该是一个新创剧目。
郑曜昌:对,这部戏改编自莎士比亚的《李尔王》。所谓豫莎剧,就是豫剧与莎翁剧本的结合体,有些跨越剧种和文化。不过,我们的剧本并非生涩地从英文翻译成中文,都经过了消化,用中国文化去诠释莎士比亚。演完之后还会再翻译成英文,配上英文字幕给外国人看,所以国外的莎士比亚协会都很有兴趣,会问我们要碟子。
《天问》是我们的豫莎剧三部曲之一,也是剧团的2015年度大戏,我们曾经考虑过拿传统戏《香囊记》去北京演出,最终决定还是用《天问》。这是近年团里最成熟最大型的戏,在台湾演出会有100多人参加,作曲张廷营和配器陈金池两位老师来自河南,其他主创都来自台湾。这部戏在台湾的演出可以用轰动来形容,4场演出票房都在九成以上。
台湾豫剧团这些年进行过很多这样的尝试,我们一年会排出一台新戏,很多都是跨剧种、跨文化创作剧目,融入了其他舞台剧、时装秀甚至相声的元素。比如豫莎剧已经做了三部曲,演到了美国、英国;还有《兰若寺》,对之前《倩女幽魂》的感情线进行了颠覆;新编豫剧《飞马行》的造型,在古装里糅合了时装秀,还在服装大赛中得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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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新戏之后更知道了老戏的重要性
大河报记者:在老戏和新戏、传统与创新之间,如何平衡?
郑曜昌:在进行了各种尝试之后我们也发现,只做新戏也不行,很多人的基本功和戏曲的文化底蕴会被丢掉,演员身上的功夫也会消失。在各种探索都做过之后,反而知道了老戏的重要性。现在我们一年也必须有一台传统老戏。老戏可以给演员打基础,有了这个基础再去出新、再去发展,你才会有把握,有价值感,跟过去不会断裂。
比如,如果完全没有老戏的基础就去演《天问》,那跟外国人演的就没什么不一样了。所以,即使是新戏,也一定要有底蕴,否则会很像实验剧或者话剧。而且,我们也发现,还是《对花枪》这样的老戏会让老观众流眼泪,他们就喜欢这个味道。
大河报记者:台湾老豫剧人带给年轻一代的是什么?
郑曜昌:我接触最多的台湾老豫剧人是王海玲,她的表演每一次都非常投入,仔细研究剧本,体会每一个人物。有一次,她在排练时角色要大笑,笑完之后,我无意中说了一句,这好像是某某剧里的笑法。她听了就有点难过,问,真的吗?后来我再看她排这部戏,笑得就不一样了,一个新的笑法出来了。她一直在琢磨,甚至会把我们这种不是演员的外行人的话吸收成为意见,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王老师可以这么厉害。所以她在台湾非常受欢迎,她的敬业精神,对自己艺术品质的要求,特别值得我们学习。
我刚到豫剧团的时候,也是王老师最年富力强、艺术成就最高的时候,她的很多戏可以把人看哭,但我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傲气、耍大牌。她也一直有危机意识,把这种精神带给了剧团所有人。她特别注重团队精神,认为每个角色都很重要,因为人手不够,她有时候还会去跑龙套。她今年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但我们会特聘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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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戏演了三四场就没有机会再演演得最多的是一部儿童豫剧
大河报记者:剧团一年的演出情况怎样?演得最多的是哪一部戏?
郑曜昌:我们每年的整出大戏在30场左右,加上小型的演出和户外活动,约有200多场。不过比如《天问》这样的大戏能演的次数反而不多,台湾很多地方没有那么大的舞台,协调临时演员也不方便,很多戏演了三四场就没有机会再演。
但是你知道,一出戏最好的状态可能并不在前三场,所以很多传统戏经过一再地展演才能打磨出来。我们很羡慕咱们这里很多戏可以演几百场,到处走,到处演,去实践然后再修改,台湾这样的戏实在太少。所以我觉得,如果想要让一出戏演得更多,最好控制它的规模。
我们剧团最近这些年演得最多的,很多人想不到,其实是一部儿童豫剧《钱要搬家啦》,2004年排的。我们已经演到演员可以在舞台上有临时发挥,甚至可以植入广告。它的创作河南的艺术家也有参与,声腔设计是三门峡的许宝勋先生。
这部戏已经演了约40场,2015年还进行了一次创意复排。它讲的是一个守财奴老太太和她挥霍无度的儿子的故事,所有的钱币、金币、美钞、旧钞票都由人穿着道具来演,刷卡、花钱这些动作的表现非常幽默,小朋友还有机会上台互动,所以这部戏很受欢迎,也很有教育意义。我虽然不是戏曲专业,也参与了这部戏的创意,就是我们在饭桌上聊怎样省钱怎样抠门,突然来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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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上座率在七成以上观众以年轻人为主
大河报记者:台湾豫剧团的票房怎么样?
郑曜昌:剧团每年的经费预算约在1200万新台币(约合260多万人民币)左右,政府支持一半,剩下600万新台币必须要靠卖票获得。去年差了一点没有完成,今年的预期收入已经接近700万,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不过,我们没有可以乐观的资本,我们对剧团的前景始终是担忧的,每个人都兢兢业业,永远怕做得不够好。
在台湾看一场豫剧,最高票价可以到2500新台币(约合550多元人民币),便宜的约400新台币。上座率都在七成以上,也有一些全满的,比如由王海玲主演的《刘姥姥》,这部戏2014年也来过郑州。今年我们排了一部豫剧小天后萧扬玲的青春版《杜兰朵》,这是旧作新编,3月份剧本还没有修改好,仅靠网上宣传票已经全部卖光。
我们也积攒了一些经验,比如提前半年就开始卖票,在每场戏演出时就来宣传下一部戏,观众看完这场马上买下一场戏票的概率很高。每一部戏我们会第一时间通过网络把定妆照、相关视频放在网上宣传,告诉大家这是一部什么戏,之后一点一点加温,适时开放粉丝来看排练,每一次都会形成宣传的一次契机。
大河报记者:看戏的年轻观众多吗?
郑曜昌:比较欣慰的是,我们剧团的观众老年人只有两三成,其他都是年轻人,有很多90后、00后,剧场秩序也非常好。原因应该有很多,除了在新戏上的尝试,我们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做社区教育推广;豫剧也在跟皮影戏、电视木偶、傀儡戏尝试结合;我们也在从校园抓起,儿童豫剧体验营已经做了13年,就是利用暑假期间带着学生们体验戏曲,这些人将来肯定是豫剧的“铁粉”。